郁辭端坐在床榻,沒有言語,好像呆住了般,垂下眼睫,看起來安靜無害。
要是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這,可能真的被他的外表迷惑。
可明蕪不是,她不動聲色的捏緊飛刀,察覺到了怪異之處。
這人的模樣與郁辭一般無二,但氣質卻截然不同。
比起郁辭的病弱乏力,這更像是一個武功高強,内力深厚之人所擁有的淡定從容。想起剛才的威壓,她抽出飛刀,動用内力,就要朝面前人甩去。
“咔嚓”強風吹過,木窗晃動,燭光徹底燃盡,暗夜無光。
千鈞一發之際,郁辭忽然偏頭悶咳一聲,肩頸顫抖,似是在竭力忍住痛楚,他手臂垂下,書卷滾到地上,緩緩展開,直到碰上明蕪腳尖。
郁辭眼睫顫動,朝少女看去,夜很暗,一室無光,窗棱支開一條小縫,月光透過他的眼角,幾乎泛出銀光,他低聲說了句:“你去哪了?”
“阿蕪?”
明蕪一頓,反手收回飛刀,跨過卷軸,觸上他腕間,脈搏虛弱,氣息紊亂,分明是一個病骨沉疴的普通人,她頭發從肩頸滑下,剛剛那些仿若南柯一夢,無影無蹤。
明蕪發問:“你在等我?”
郁辭彎了下眼,心中卻發苦:“對,等了很久了,找遍了屋子,還問了下人,都沒找到你人,害怕你出事,都快要去拜見父皇了。”
他歎息:“阿蕪,你以後出門至少可以留張字條,也好叫我安心。”
找遍屋子是真,問下人是假。
他知道明蕪此行必定不會安分呆在屋内,肯定會出門尋找鎖匠,早就做好了暗中相助的準備,這本來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如同以前在康王府的每個夜晚,等明蕪出去,他換上阿詞的身份現身,天衣無縫,順理成章。
但郁辭今日就是沒忍住情緒,在看到明蕪手受傷的那一刻,他心裡就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痛,随之而來的是一股怒火與怨恨。
氣明蕪為了一些無關之人自傷身體,怨自己沒能時刻在她身邊看護。
他這個廢物皇子僞裝久了,都忘了皇室險惡,人心不可測。
他是怎麼敢,怎麼可以讓明蕪獨自面對皇後這一群人呢?
郁辭自嘲的笑了一聲。
師兄不是師兄,夫君不是夫君的,他竟不知自己在做什麼了。
郁辭情緒變化明顯,明蕪不可能沒察覺,有些錯愕的擡頭,手指還停在他腕間,忘記收回,眨了下眼,回道:“好。”
她長發及腰,走到燭台處,點亮了一支紅燭,看着火苗顫動,小聲說了句:“我以後給你留字條。”
這一晚,誰也沒有睡着,明蕪側身對着牆面,原本夜間出門的想法被迫打斷,她心裡亂成一團。
師兄……
明蕪無聲呢喃了句,明知二人不同,甚至天差地别。
為什麼總在郁辭眼中看到他呢?她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升起這個念頭了,強風作響時那陣威壓,終究是在她心裡埋下一根線,叫她無法面對郁辭。
好像看到阿詞在她面前,生氣,傷情,自責,愧疚。
然後,一下下對他軟下心來,不可收拾。
若郁辭就是阿詞呢?
這個想法蹦出來時,吓了明蕪一跳,怎麼可能?
根本不可能。
可她也沒見過阿詞真面目不是嗎?
明蕪閉上眼,打算明日一早告知線人,查一查這齊國三皇子的身份。
她生性多疑,不會放過一點蛛絲馬迹。
師兄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