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你喜歡什麼?”
徐寂行握緊書卷的手指蜷縮,他慢慢放下手中的冊子,道:“你買你要的就可。”
顧卿然不懂,他與她為何界限如此分明。
哪怕日後終究要和離,也不至于如此。
“可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歡什麼。”
徐寂行垂下眼睫,似乎沒聽見。
“徐寂行,你是不是喜歡筆墨紙硯這樣的物件,我見旁的男子倒都愛這些。”
“隻是用具,我并不在意。”
徐寂行這時候才正眼瞧她,方才所言旁的男子,大概就是江南書堂裡的書生。
“筆墨紙硯,皆為提筆寫字,是死物,再好的紙張,也不能改主人的字迹。”
京城乃至江南都追求那名貴紙張,紙價飛漲,卻不見買者,寫出何等文章。
“你講得真好,表哥曾送我一方澄心堂紙,我自知字迹歪扭,又不會寫辭賦,所以從未拿出來用過。”
“你說,我這樣的,算不算有自知之明?”
徐寂行不答。
“筆墨紙硯你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麼?寶石美玉,绫羅綢緞,相府的庫房裡怕是都有,我也尋不到更好的送你。”
“不如我繡一個香囊送你吧。”
她話音剛落,徐寂行就說:“不可!”
顧卿然揉了揉頸間的絨毛,不解地歪了歪腦袋,馬車搖晃,她也被晃得離徐寂行近了些。
清甜馥郁的香氣撲進了他的懷裡,他尚未抱穩,手心就落了空。
顧卿然這次長了教訓,手指狠狠地扶住案牍,不讓自己撞進徐寂行的懷裡。
畢竟,他可是很厭惡旁人碰他的。
徐寂行眼裡閃過錯愕,一瞬即逝,深寂的眼眸漸漸暗湧。
顧卿然水蔥樣的瑩白指尖,被桌案撞出了一道血口。
殷紅的血迹順着指尖滑落。
蒼白驚慌的小臉已然皺起,就在徐寂行準備迎接她的委屈和責備時,她掏出帕子壓住血口,急切切地問:
“我方才可有撞到你,可曾碰了你?”
“未曾。”
他如實答道。
顧卿然在他面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好像對這個回答很是滿足,明明是疼得嘴角都垂了下去,可眼裡微光黑亮。
“那就好,我還擔心,我會摸到你的胸膛,那樣便不好了。”
她心中浮出了許多曾在醫館裡見過的男子胸膛,她莫名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未受傷的一隻手。
這樣的動作細微卻像是下意識的習慣。
纖細柔軟的五指撐開,又蜷縮成團。
徐寂行想到些晦暗的畫面,再出口的話音沉冷許多。
“你摸過男子的胸膛?”
他一貫斯文,這樣的話,是他過往是絕不會容自己想第二遍,可他今日,也隻是重複面前這位夫人的話。
“我……我,我隻是無意中摸過。”
顧卿然膚白賽雪,稍有臉紅,便像是抹了胭脂般醒目,她結結巴巴地搖頭。
“很久之前的事情,好久都沒有過了。”
“好久?”
徐寂行微愣,随後臉色蓦地沉了下來,他從來都知道,在江南時,她追求者衆多,可她念的是書,讀的是禮儀。
若是輕浮粗野、心懷不軌之輩,蓄意勾引,她這般的心性,又被人勾去了多少。
“顧卿然,我與你年長八歲,對你無男女之情。”
“但我既娶你,便會如你父親當年婚書之上所言,教你世間之道,護你周全。”
“這樣自陷名節于困境之中的事,你竟也敢做。”
顧卿然聽他這樣威肅的口氣,緊張地攥緊了袖口,軟豔的舌尖下意識舔了舔唇,這幅模樣,正好撞進了徐寂行眼中。
他臉色愈發難看。
“不是的,不是這個意思,我說不明白。”
舅舅與舅母百般囑咐過她,從前在外流落的日子不能講與他人聽,李府對外也隻是說她身體不好,靜養了多年,所以未露面。
她當過小大夫的事情,更不能告訴旁人,尤其是徐寂行。
“是……是曾經遇到一個受了傷的男子,我的随從救了他,當時他胸口受傷了……”
徐寂行如何也看不出她有治病救人的本事,那個昨晚還捂着嘴巴不願喝藥的女子,曆曆在目。
“不必撒謊,我并非在意你與旁人有過去,隻是——”
顧卿然急得隻想堵住他的猜測,她臉頰漲得通紅,巴巴地貼過來,卻又與他隔開一掌的距離。
“沒有,沒有旁人,我隻在意你。”
“若是想摸,我也隻想摸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