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薇躺到雪白床單上,精心打造的卷發就這麼被弄亂,舉起手機,仰着臉斬釘截鐵說,“當然不是。”
裴澤廷在對面沉默。
許薇視線撇向窗外,忽然提起:“今天出來的時候,好多人喊我的名字。”
裴澤廷盯着她的脖頸,不太感興趣地接話,“是嗎?”
“陳佳佳說,如果她們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就不會那麼喜歡了。”
許薇應該是寶石礦裡的天鵝,偶然被發現,石破天驚地飛出洞穴,驚豔世界,她應該有美麗而強壯的翅膀,可隻要靠得太近,就會發現天鵝不是天鵝,隻是一隻飛不太起來的普通鳥,插着用錢打造的塑料翅膀,夢幻就被打破了。
裴澤廷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從不打算和她的經紀人争論這點,他隻在乎許薇怎麼想。
“就隻是因為這個?”
許薇張了張嘴,猶豫了,把話放在腦中稍作思考,最後思考失敗地點了點頭。
還能有什麼原因呢?她想不出來。
許薇開始覺得有點無聊,畢竟看不到裴澤廷的臉,在微信視頻裡回答問題和對着鏡頭接受采訪的區别很小,而她今天已經錄了□□家媒體的采訪。
她開始走神,鏡頭偏移,裴澤廷隻能看到她四分之一的臉、頭發以及沒有摘下的logo耳墜。
“許薇,手機拿好。”
許薇擺正鏡頭,盯着屏幕上的自己,也不說話。
已經是A市時間淩晨四點多,裴澤廷幾乎從不熬夜,還有三個小時就要開始又一輪的工作。
他的思維很清醒,足以解讀許薇眼神裡的倦怠,卻不想結束視頻,即使隻有呼吸聲,也想無限延長下去。
“困了嗎?”
許薇打了個哈欠,搖頭。
她一點也不困,隻是覺得很無聊,如果裴澤廷能打開攝像頭把衣服脫了給她看一下,她應該能精神一點。
她以前提過,被裴澤廷教訓了十分鐘,所以她不再提了。
她想結束通話打開抖音看點健身成果展示視頻放松下,但說了裴澤廷又要生氣,她想不出别的理由,就任由他在對面抛出一個比一個無聊的問句,無限延長這段蒼白的交流。
許薇說今天有好多人誇她,說她比以前成熟了。
裴澤廷在對面笑了,“是嗎?”又問她有沒有什麼開心的事。
許薇想了很久,“晚宴上有個牛排挺好吃的,就是太小,兩口就沒了,對了,小洛說我今天表現很好,明天早上給我點松餅吃。”
貪吃讓許薇的眼神多了一些光,在床上滾了一下,舉高手機,讓他看窗外閃爍的鐵塔。
她的眼睛在屏幕下方眨動,逐漸和裴澤廷的心跳重合。
有人敲門,問她現在可以進來嗎,要做下保養,再對下明天的行程。
裴澤廷叫她了一聲,許薇眼珠一轉,看回屏幕。
“如果你乖的話,回來那天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呀。”許薇從床上翻身站起來,打開房門,聲音一下就變得嘈雜,鏡頭摩擦着她的睡袍,一會兒暗一會兒亮,最後誤觸,直接彈出了視頻。
“嘟”一聲,裴澤廷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又被關進了黑暗的客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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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有人敲許薇房門三下。
許薇假裝沒聽到,翻了個身。
“許薇。”程鳴叫了她一聲,又稍微提高音量說,“換好衣服出來,我在門口等你。”
許薇知道自己如果不應,程鳴會在五分鐘内把她拉起來,于是慢吞吞起床,走到在鏡子前刷牙、吐掉泡沫,旋開水龍頭沖了把臉,把昨晚抹在臉上的一大堆産品洗掉。
浴室門口的衣架上挂着準備好的衣服,她直接套在睡衣外頭。
拉開門,客廳窗簾拉開,霧蒙蒙的晨光飄進來,程鳴坐在沙發上看ipad,見到她,把pad蓋上,站起來。
“走吧,帶你出去走一圈,晚點回來化妝吃早餐。”
陰天的巴黎有點冷,程鳴監督她把圍巾系上。
許薇系得很醜,程鳴看了眼,心想隻要不凍感冒就行,檢查了下房卡和手機都在口袋裡,帶着她出門了。
Judy在大堂等坐着,已經确認過外頭沒有狗仔粉絲。
大早上街上人不多,程鳴打開手機地圖,帶她穿過小巷去塞納河。
許薇手插在口袋裡,頭發卷進深灰色圍巾,走得很快,背影像一個上課快遲到的學生。
程鳴一邊看路線一邊想明晚的高定秀,許薇要走秀,這是巴黎之行難度最大的工作,必須确保零失誤完成,她一個人上台,如果是其他藝人,隻需要操心流程能不能正常執行,但許薇......
許薇忽然跑進小廣場的鴿子堆裡,追着一隻胖墩墩的鴿子不放。
嘴裡說着,“哇它不怕人。”
在程鳴看來那鴿子已經吓得差點飛起來了。
過了會兒,許薇大概跑累了,說要休息下。
程鳴陪她坐到路邊的鑄鐵椅上,Judy站在遠處的店門口,點了根煙。
這裡是住宅區,狹窄的石闆路兩旁立着19世紀的樓房。
許薇靠着椅背,擡頭看一戶人家陽台種的花,茂盛的綠葉長到了外頭,挂在牆上。
她忽然說自己也住過這種房子,“綠色的牆,陽台種花,我和我媽誰都不記得澆水,但是那個花長得都很好,很多。”
程鳴摘掉一邊耳機,有點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确認她是在跟自己講話。
她對藝人私生活沒興趣,但出于禮貌,還是把耳機收了起來,接了下話,“你爸媽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