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刺客!”
“保護殿下!”
剛過三更,一聲聲怒喊打破了寂靜長夜,燃起的火把與宮燈,将整個東宮照得宛如白晝。
早在燈火燃起前,“刺客”已經幾個起落,掠過屋頂,消失在夜色。
窗外腳步聲紛雜,伴随着影綽的火光,素蘭焦急地在門口走來走去,時不時透過半攏着的窗戶觀察殿外的情況。
院門被叩響,素蘭心中一緊。
值夜的小太監趕忙上前将院門打開,平時不見他們這麼機靈,素蘭暗惱,扣着窗台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舉着火把的侍衛魚貫而入,将狹小的庭院圍得水洩不通。
為首的正是東宮侍衛首領向晖,他手臂搭在腰間别着的刀上,淩厲的雙眼左右掃視,很快就将院内布景盡收眼底,荒蕪得實在沒有可躲藏之處。
最後定睛于正殿,朗聲道:“深夜造訪,實屬失禮。但今夜太子遇襲,屬下奉命搜查刺客,還請太子妃娘娘多加擔待,方便我們兄弟行事。”
隻是那殿門遲遲未打開,殿内也無一人回應。
向晖握緊刀柄,目光微沉,率着衆侍衛緩步登上台階。
素蘭這才急了,壓着嗓子道:“等等!我家小姐……娘娘剛起來,還在更衣!你們……你們要是硬闖,驚擾了娘娘!我……我定禀告太子殿下,治你們的罪!”
向晖雖停下腳步,仍保持戒備,他沒有錯過宮女語氣中的慌亂與心虛,不動聲色問:“既然娘娘已起,為何沒有掌燈?”
素蘭又是一驚,回頭望向漆黑一片的殿内,咬牙回:“還不是你們催得緊,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
有下屬繞了太子妃寝殿一周後回禀,太子妃起居室也并未點燈,且未有任何動靜,向晖心中生疑。
今晚的刺客看身影可不像是男人,這太子妃遲遲不願出門,若不是……
向晖神色俞發凜然,腳下也逐漸逼近。
素蘭急得深秋冒出一身汗,除了原地打轉,沒有絲毫辦法。
她就知道這蠱惑小姐的女人沒安好心!居然會是刺客!若是連累老爺一家,小姐該有多悔恨。
沒辦法,身家性命都系在這女人身上,素蘭隻能想辦法拖延,若不然隻能說太子妃在沐浴了!
“得罪了。”向晖即将破門而入,手中的長刀隐隐露出一截刀鋒。
素蘭死死抵着門栓,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忽然,一支手搭在她肩上,吓得素蘭差點失聲尖叫,熟悉的熏香又讓她将心重重地落回去。
殿門被順勢拉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
“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個安穩覺?”
不施粉黛的女子攏着厚重的披風,隻能透過手臂隐約看到她一身純白中衣。
侍衛們下意識垂頭錯開眼,不敢用眼神冒犯主子,唯有向晖緊緊逼視着太子妃。
朦胧的燈光中也掩蓋不了她精緻的容顔,眉如遠黛,目似秋水。
隻是那美人被秋風吹得面色微白,眉心緊蹙。
“要搜什麼盡管搜,動作快些。”
這是向晖第一次見到太子妃真容,雖然她嫁入東宮已有月餘。
京中傳聞這位太傅之女溫婉賢淑,端莊秀麗,眼前女子惡聲惡氣的模樣倒是與傳聞不符。
侍衛湧進殿内搜尋,暗衛也隐在其中。
向晖踏過門檻,站在大殿,目光落在端坐着的太子妃身上。
隻見她一手端着宮女奉上的熱水,一手撐着下巴,百無聊賴地望着穿梭的侍衛們發呆,偶爾還蔫蔫地打個哈欠,全然不擔心他們搜出什麼可疑之物。
倒是她旁邊那位陪嫁過來的大宮女戰戰兢兢,雙手絞在一起,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向晖看出兩人并非習武之人,不可能是今晚那名身形敏捷的刺客,隻是那宮女的反應怎麼看怎麼可疑。
盡管屬下什麼都未搜查出,離開時他還是暗暗留了個心眼,遣暗衛留下,觀察兩人進一步動向。
素蘭确認那群惡鬼徹底離開後,才遣散宮人,合上殿門,将蕭瑟的秋風關在的屋外。
靠在門上,素蘭松了口氣,後知後覺地想到今晚的一切,她的雙腿至今還在發軟,站都站不穩。
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撥弄着宮燈,漫不經心的模樣讓素蘭氣急敗壞。
還沒等她張口質問,對方重重歎口氣,神情哀怨,語氣幽幽道:“唉,素蘭你說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每日都陪伴在太子身邊?”
素蘭瞪大雙眼,宛如晴天霹靂,張口結巴:“你……你怎麼能如此孟浪……”
偷聽的暗衛更是差點從躲藏的懸梁上掉落,沒想到太子妃對太子用情至此。
“唉。”太子妃又哀歎一身,站起身,仿佛幽靈般飄回起居室,“記得把燈熄了,我睡覺不喜歡有光亮。”
隻餘下神色各異的,明裡暗裡的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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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初晏很悲傷,她單知道住進東宮可以見到太子,卻不曾想進來一個月,她見到太子的次數屈指可數。
婚宴雖說走完了流程,吸收了不少紫氣,但拜了堂太子就匆匆離府,說是外出剿匪,大半月未歸。
旁人隻當太子對新娘極其不滿,未得他授意匆匆将人擡到遠離太子寝宮的後殿,安排了一堆宮女太監,名為服侍實為監視。
整整一個月,除了省親那日被允許離開小院,餘初晏其他時間都被限制出行。一旦走正門離開,不消多時,就會有侍衛尊敬地将她請回。
幸好嫁進來的并非真正的太傅之女李曉蓉,而是她這個别有用心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