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他的人将其帶進隔壁廁所,伊行雲一路掙紮,用手掰開抱住他的手臂。
他心想,這周叁又要整出什麼怪招?
把自己喊來同學聚會,不會就為了在聚會前,暗自讓他出個狼狽樣吧。
廁所隔間的門在面前關上,伊行雲肘間猛然往後,身後的人卻松了手,便落了空。
“你玩我?”
熟悉的聲線格外低沉,鑽進伊行雲耳朵裡,身體瞬間定住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不過好在,他如今背對尚暝,有足夠時間整理心情。
他不能和尚暝發生聯系。
至少在擺脫周叁和徐宥這兩人之前。
以他們的手段,怕是會牽連到尚暝。
伊行雲閉了閉眼,轉過身,沉着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尚暝眉目很好看,往日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隻有标本出現問題的時候,眉間會皺起來。
伊行雲見過他煩躁的樣子很多次了,第一次是初見,自己帶進來的雨水,對标本患有隐藏危害;第二次是在電話裡得知地冥去世的消息。
相處了兩三個月,伊行雲感覺自己差不多要摸到他脾性了。
工作時會熬一整夜;面對客戶諸多要求時,會耐心傾聽并記錄下來。
生活方面,卻很随意,心情好會喝點酒,睡前一定會看企鵝紀錄片。
可現在,伊行雲反而不确定了。
因為尚暝說話的語氣顯然是生氣的,而他,卻不知道尚暝到底有什麼理由發這麼大火。
“我有同意讓你離開嗎?”尚暝道,“你當我這是旅店,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那麼多工作滞留下來,作為店員,職業性合格嗎?”
不過分離三兩天而已,伊行雲卻感覺已經有一個世紀沒見到他了。
能夠再次聽見尚暝講話,伊行雲始終是高興的。
就像嘗夠苦藥的人,偶爾吃點糖,就會甜一整天。
面對不公的“指控”,伊行雲公正道:“我有做完。”
尚暝:“誰管你這個,你來這裡幹嘛?”
伊行雲:“參加同學聚會……”
話沒說完,又被尚暝打斷,他抓了抓頭發,小聲地“啧”了一聲,道:“我問,你前男友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伊行雲睜大眼,眨了眨,道:“你很在意嗎?”
尚暝扯了兩下嘴角,道:“誰讓你删掉我微信。”要不是有定位系統,發現一直在家裡……
伊行雲隻能弱弱解釋:“我想,我們應該不會再有交流了,所以……”
尚暝不想聽他講那些廢話,将人抵在門闆上,伊行雲吓了一跳,尚暝的臉離自己格外近,伊行雲心跳快停止了。
“你說沒有就沒有,權威性很大啊,伊行雲。”尚暝道,“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不是神經病,而是個騙子。”說什麼甘願做他的标本,他理解的是會一直陪着他。
所謂的承諾,原來不過如此。不過也是,嘴巴随便講兩句話的事,怎麼可能會有人真的付諸實踐,更不會有人傻到去相信。
他母親會抛棄他,伊行雲自然也會。隻是,他依然不甘心,明明是你先來撩撥我的,怎麼可以若無其事地退出。
尚暝心思很亂很雜,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知道什麼,要問出什麼名堂來。
或許是過于着急,過于想先聊點什麼,作為不算體面偶遇的開場白。
伊行雲被罵得很是無辜,隻能微張着嘴,緩慢呼吸,呼吸完,心跳開始劇烈跳動,開始有思緒琢磨。
他确實騙了尚暝。
他是因為喜歡才接近——這件事就沒說出口。
當然他不能說這種實話,他如今是陰溝裡的白蛉,誰靠近他誰就有危險。
伊行雲道:“對啊,我是騙子,你現在才發現嗎?所以,不要再和我有交集了。”
伊行雲内心在淌血,面上隻能表現的輕松,他反手去扳開隔間的鎖,準備出去。
再不出去,他害怕身前的氣息會徹底包裹住他,令他思維混亂,忍不住發瘋吐露一切。
鎖沒扳開,尚暝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連忙覆手阻止。
伊行雲身體一顫,默默擡眼看向尚暝,欲說些什麼,卻聽見了廁所來了其他人。
尚暝小聲道:“别出聲。”
進來的兩位男生好像正是隔壁包廂,和他們一起參加同學聚會的人。
一位聲音洪亮,道:“高中都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怪久遠的。诶,話說,你還記不記得咱們高中時候有一個成績特别好的,不知道現在這種天之驕子過得怎麼樣?肯定工作特别好,年薪上百萬吧?甚至愛情事業雙豐收都有可能。”
被談論的“天之驕子”本人正低垂着眼,眼神黯淡下來。
并沒有過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