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瑞王府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平常最是寬厚過的瑞王殿下，早起發了個通天大火，不光苛責了手下黑羽衛，還讓平常近身的侍女全部跪在了寝殿外面等候發落。

昏暗的室内，一切還保持着昨晚荒唐過後的樣子，宋祈書抱膝坐在内側床角，眼角的紅暈是他剛才哭過的痕迹。他以為自己隻是做了場夢，可在看到床上那塊濕漉漉的地方，宋祈書才終于意識到自己還是被賊人得手了。

氣憤過後，他才開始着手調查這件事。宋祈書下床收拾好自己，他穿着單薄的青綠色外衫，打開寝殿的大門。

“昨天、晚上，誰、誰奉的茶？”

跪在衆侍女前面的明玉順勢看向旁邊的青玉，昨晚是她值夜，按道理來說，王爺有什麼需要，應當是她進殿内服侍。

青玉心裡咯噔一下，手心瞬間泛起一層薄汗，可還是硬着頭皮往前跪走兩步：“回王爺的話，是奴婢奉的茶。”

宋祈書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那樣審視的目光實在稱不上友善。

若是平常，能得王爺如此注視，青玉恨不得能昭告天下，可是現在，她心裡沒底，緩緩擡頭：“王…王爺，可是昨晚的茶水有什麼不對嗎？”

宋祈書隻是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昨天晚上他雖然身中媚藥，但是黑暗中那雙狡黠的眼睛，他始終忘不掉：“再、再敢、撒謊，帶下去、永、永不許進、内院。”

此話一出，衆侍女都被震驚到了，青玉是瑞王跟前得臉的大女官，平時怎會被如此苛責。不光她們吓到了，就連青玉自己也沒想到瑞王會說出如此冰冷的話，她瞬間慌了神，忙叩首請罪。

“青玉不敢了，昨夜實在是困了，沒有及時奉茶，昨夜應該是…新來的奉茶女官，叫…叫阿桂的。”青玉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連尾音都有些怕的發抖。

聞言，一直在旁邊看戲的明月默默握緊手裡的帕子。青玉平常自诩做事細心，如今出了這麼大的纰漏，還被王爺當衆點出來，這下她的臉面怕是要保不住了。

宋祈書垂眸，淡淡說道：“下去、以後，不許、近身侍奉，明月，去把、去把那個、叫阿桂的，帶到書房、我有話，問她。”

這番話可謂是徹底封死了青玉以後的路，公然被趕出去，就算是還在王府，手底下的那些小丫頭也會來擠兌她，青玉平時為人張揚，得罪的人也不少，這下好了，大家很快就會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

青玉被吓得慌了神，隻是一個勁兒的朝宋祈書磕頭認錯，說着自己再也不敢了。她身邊的明月好不容易能除掉這個厲害的敵人，此刻怎能讓她再喊的王爺心軟。

明月用力，一把饞起青玉，屈膝向宋祈書行禮：“是，王爺，稍等我就把那個小丫頭帶過來，青玉最晚值了夜，我先帶她下去了。”

自己正哭得梨花帶雨呢，宋祈書沒反應不說，昔日對手還要把自己帶離，青玉哪能願意，掙紮着想要再次跪到宋祈書腳邊，卻被明月死死拉住，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宋祈書拂袖而去。

“你做什麼！王爺怎麼能不讓我近身呢！那些孤本畫集，書房裡的筆墨硯台，都是要我準備的！”待宋祈書走遠了，青玉才敢轉頭朝着明月崩潰發火。

周圍駐足的小侍女們都圍在一起看好戲，明月松開攙扶她的手，端起架子來教訓她：“注意言行！”她轉頭對着小侍女們道：“找個人去把阿桂喚來，剩下的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别在這裡圍着了。”

青玉看她這架勢，心中立刻了然，陰陽怪氣地說道：“我當是為什麼攔我呢，原來是看上了我的位置，怎麼？覺着我不在王爺身邊，你就能上位了？”

她們這些個大丫頭，最好的命就是做王爺的侍妾，要是以後有了一兒半女的，也好終生有個依靠。大家都對此心知肚明，這些話是說不到明面上的。

明月此刻和她撕破了臉，索性直接把話說開：“青玉，你我共同服侍王爺也有三年了，有些話我需得給你說透了，每年進來的新人沒有三十也有二十，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多才多藝，天下才情都集你青玉為一身嗎？實話告訴你，姐妹們平常敬重你，那是照顧你的面子。”

看着青玉此刻隻顧氣憤，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上來，明月又乘勝追擊：“以後你到了外院，凡事也别太張揚了，李嬷嬷不是個好說話的，要是被她知道了你的行事作風，隻怕是連外院都不能讓你待。”

說罷，她回身離開。青玉呆在原地，眼眶裡含滿淚水，她依舊憋着一股勁兒，仿佛這樣就能維持住自己表面的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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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宋祈書屏退左右，隻留下阿桂一個人。眼前的侍女跪在地上，面容同昨晚記憶中的相差不多，可宋祈書看來看去，還是察覺出一絲不對。昨晚雖然燈火幽暗，可他還是捕捉到了那人的特點，她的眼睛像是帶着勾子，隻需一下就能攝人心魄。

“你、昨晚，可是在、殿内侍奉？”

阿桂膽子小，眼看自己根本瞞不住昨晚的事，直接磕頭小聲哭起來：“王爺恕罪，昨夜我并未當值，我我…我被人打暈了，醒來時就已經在東側門的小亭子裡，我太害怕了，就沒有跟黑羽衛彙報這件事…王爺恕罪啊王爺…”

宋祈書聽着她哭得傷心，也不好再為難，況且這件事原本也不是她故意為之，他道：“起來、起來吧，你還記、記得打暈、你的人、長什麼樣子嗎？”

阿桂聽到王爺沒有怪她的意思，趕緊跪直身子擡手擦幹眼淚：“記得，可…也隻能描述出來個大概。”

宋祈書攤開桌上的筆墨紙硯，提筆道：“把你、知道的，全部說、說出來。”

阿桂點點頭：“是。”

過了一個時辰，明月終于聽見書房門快要打開的聲音，她上前一步，看着阿桂從裡面走出來，眼睛還帶着紅腫，像是哭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