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宵禁開始,全城都在寂寥之時,隻有一個地方華燈初上,載歌載舞。地下鬼市開在京城邊緣,外有貧民窟作掩護,破敗不堪,深入穿過一道山門,渾然天成的洞中充滿異域風情。
早在開國初期,外藩偷渡而來的使臣再次落腳,販賣些禁藥,後來久而久之,三教九流的人全都聚集在此,把這裡變成了三不管的地界。在這裡,一切貨币都是虛無,唯一流通的隻有黃金。
山頂上,一間木屋仿佛有生命般,生根紮在山體中,外表看似其貌不揚,實則内有乾坤。屋内美婢绫羅,凡事進入的客人都要被強灌一杯酒來洗塵。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朱鸾大盜,居然會莅臨我這小店,當真是令我…蓬荜生輝啊~”似男似女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戚媚擡頭,隻見一人輕搖團扇,身着紫雲羅衣,腰肢柔軟,一步一搖的走來。遠看不明顯,近看戚媚才知曉這厮是個男人,她拱手緻禮:“初次登門,得見樓主,真是驚為天人。”
“哈哈…”阕樓樓主繞到戚媚背後,嬌俏妖娆的将手附在她的肩膀上:“果然是個妙人兒,不知來我阕樓有何貴幹啊。”
戚媚被他這種行為,弄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着痕迹的稍微遠離了些。她從懷裡拿出黑衣人的腰帶:“這是你們阕樓的東西吧,樓主,我知道你們的規矩,不透露雇傭人的具體信息,我不為難你,你隻需告訴我,雇傭黑衣人殺祝清玥的,是不是祝府的人就好。”
來之前,她已經調查過了,祝清玥社交簡單,沒有什麼大仇家,唯一有殺她嫌疑的,隻能是祝家的那些人,高門大戶,為了家産争奪鬧出人命的數不勝數。
阕樓樓主上下打量她一眼,然後慢慢搖着扇子走到她面前的櫃台邊倚靠着:“朱鸾姑娘,我這兒也不是開善堂的,我也要吃飯的不是~還要養…”他順手攬過一個婢女:“這麼多美人兒~你總要讓我有的賺才是。”
戚媚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如今她囊中羞澀,左思右想之後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這是假死藥,是我特别練成,可閉氣五天,比市面上有的時效更長,應該能換些銀子,我隻要樓主的一個字。”
黑市裡以物換物的交易不少,可是像她這樣用物品換消息的還是第一次見。樓主思慮片刻,揮手讓婢女接過,對戚媚道:“是。”
從阕樓出來,戚媚立刻在心裡計劃好應該怎麼做,她從黑市換了些化屍粉,然後回到了藏着祝清玥屍體的破廟。
阕樓裡,樓主哼着小曲兒,給自己斟了杯酒。他身後,婢女不解的問道:“樓主為什麼要同意給她情報,這不是壞了我們的規矩?”
櫃台的燭火照耀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間是說不出的算計,隻見他從袖口拿出一幅小畫像,上面赫然戚媚的真實模樣:“這麼多張臉,你說…我們尊貴的顧客能不能認出她來呢?”
婢女看着畫中人不解:“這是…剛才的人?居然一點都不相像,能把易容術修到如此出神入化,全安國應該找不出第二人了。”
阕樓樓主輕笑兩聲,然後将畫像靠近燭火點燃:“你還年輕,沒見過第一任朱鸾,她的易容術,那才是獨一無二。”
“去差人告訴瑞王,有朱鸾的消息了,讓他備好金子。”說完他轉身往樓上走去,行至一半時,又停下來回頭對着婢女道:“哦~記得多要點,我們的瑞王殿下可是個有錢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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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瑞王府四周靜寂,書房裡,宋祈書此時正端坐在案前,看着黑羽衛将領袁赫帶回來的情報發呆,一整張紙上,隻有一個大大的‘祝’字。
“沒、沒有、别的了?”宋祈書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送了百兩黃金,居然隻換回來一個字?這阕樓莫不是在耍自己。
袁赫單膝跪地,抱拳道:“回王爺的話,沒别的了,那樓主還說:逐破幻像看本質,讓我把這句話帶給王爺。”
看着眼前的字,又聽着他說的話,宋祈書第一次覺得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是如此的麻煩,他揮揮手:“下、下去吧。”
袁赫猛地起身:“是!”
看着他轉身要走,宋祈書像是想到什麼般忙喚他:“等!等一下!”
袁赫腳步一頓,轉頭彎腰抱拳:“王爺還有何事?”
宋祈書默默握緊手中的紙張:“這、這件事、沒、沒有讓,别的人、知道吧。”
袁赫腦袋宕機片刻,然後立刻意識到王爺是怕聲明有損,随即說道:“放心吧王爺!我來往黑市不會被人知道的!”
宋祈書沉默了。
其實他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