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說好了,周末來我家。”是江稚魚在說話,不過是小時候的江稚魚。
“好哦。”向晚澄居然還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變化好大。
夢?
是在做夢吧……
向晚澄很少做夢的,還是這樣清晰的夢。
原來夢還可以第三視角的嗎?
向晚澄覺得有些新奇。
夢裡的小江稚魚隻是像來提醒她一下要記得約定。
向晚澄回憶了一下,她小時候經常和江稚魚一塊兒玩的,隻要江稚魚在家,她闖過去就能開玩,像這樣還專門約定的情況……
她想起來了,好像是江稚魚沒帶校牌,她把自己的校牌給小魚了,原來他從小學就這麼傲嬌了嗎?向晚澄以前還真沒有什麼感覺。
夢的視角一分為二,一邊是她自己,一邊是江稚魚。
哇,真厲害,還能這樣,跟分屏看電影一樣。
向晚澄找江稚魚的話一般也是下午,周末上午她要睡懶覺。
不過那天上午她跟着媽媽出門了,有些事要處理,需要她也在場。
果然,早上還沒睡醒的小向晚澄被媽媽從床上搖醒,閉着眼睛換衣服,去洗漱的時候發現自己衣服穿反了,脫下來翻個面再穿回去。
小向晚澄吃完早餐跟媽媽出了門,過了一會兒江稚魚才醒,家裡隻有他一個人,江稚魚起床洗漱給自己做好早餐,乖乖地坐在餐桌上吃飯,眼神時不時往隔壁瞟。
向晚澄那個瞌睡蟲,肯定還在睡覺。不過江稚魚肯定不會主動去叫她的。
吃完早餐,江稚魚踩着闆凳把碗洗了,又翻書包開始寫周末作業。
向晚澄是不寫作業的類型,尤其是周末的作業,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從小私人時間意識觀念就強得不行,比起現在,向晚澄小時候真的是很不守規矩的類型,各種“規矩”,她都平等地讨厭。
向辭也沒辦法,向晚澄不想做的事情怎麼她都不會做,索性和老師溝通一下,向晚澄怎麼開心怎麼來。
向晚澄成績一直是很好的,除了在一些詭異的點有奇怪的地方,整體來說向晚澄是個好學生,她不惹事,還算尊重老師,很受同學歡迎。
不想記住的事情,向晚澄也經常是記憶模糊的,就比如這次向辭帶她出門辦事。
第三視角圍觀的向晚澄面無表情,看江稚魚寫作業去了。
這次辦事花的時間有些久。
中午吃飯也是别人帶着向晚澄去吃的。
之後向辭還得忙。
有幾個大人守着向晚澄,後來又進了人,注意到了向晚澄。
兩波人鬧起來了,鬧得兇。
小向晚澄百無聊賴,不想看熱鬧,也覺得沒意思。
趁亂溜掉了。
那時候她還不太會考慮向辭會不會擔心她之類的問題,畢竟當時還沒有多熟,盡管她蠻喜歡向辭的。
向辭有給她零花錢的,但向晚澄沒有随身帶錢的習慣,她沒錢坐車,也不知道這裡是哪兒,隻是憑借着過來的記憶往回走,她想,還是回去和江稚魚一塊兒玩更有意思。
這地方挺偏的。
向晚澄臉上沒什麼表情,手踹在兜裡,江稚魚看到可能會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向晚澄,和平時在學校裡的向晚澄差好多,很……冷漠的樣子,這個表情不會在向晚澄臉上出現的。
向辭第一次見向晚澄的時候她就這個表情。
向晚澄最開始還挺悠閑地在逛,逛着逛着也不知道逛哪來了,撞見一群小孩兒在小溪邊玩水,應該跟小向晚澄差不多大。
小孩子還真是很有活力。
明明自己也是個小孩子的向晚澄卻在心裡這麼感歎。
小溪水很淺,清澈見底,水流也不急,不會太危險。
向晚澄看他們玩一會兒,看着看着發現不對勁了。
嗯?
原來不是在玩,是在欺負人啊。
不過對他們來說,可能也是一種“玩”,小孩子的娛樂方式偶爾透着天真的殘忍。
剛才從向晚澄的視線望過去前邊被幾個小孩兒擋着了,所以向晚澄沒看見。
有個小孩幾乎是整個人都跌坐到小溪裡了,浸透的白色短袖緊貼着脊背,渾身濕透,頭發黏在額角,烏青的發尾滴着水,耷拉着看不清楚臉,隻露出一個小巧的下巴——皮膚很白,近乎透明。
膝蓋磕在碎石上,滲出的血珠混着泥沙,在小腿肚蜿蜒成暗紅的線。
其他小孩叫他“啞巴“白癡”……這之類的話。
被欺負的小孩沒有反抗。
小可憐。
向晚澄隻是看着。
向晚澄是個多具體正義感的人嗎?不是的。她最開始甚至沒有這些概念。
可向晚澄身邊有三個特别好的……榜樣?環境很重要,現在想想,向晚澄其實很感激向辭那樣堅定地、頂着壓力收養了她,并且一養就是這麼多年。
她是個奇怪的女兒,向辭也是個奇怪的媽媽,她們沒有血緣關系,或者說什麼關系也沒有,可向晚澄還是會慶幸,能當向辭的女兒,真好。
“咻──”伴随着破空聲,一顆小石頭砸到了鬧得最兇的那個小男孩身上。
傷不了人,但又重又快,打在身上會痛的。
“啊!”小男孩叫嚷了一聲,很生氣地左右張望。
随後是一連串的小石子被砸過去,除了倒在小溪裡的孩子,其他欺負人的小孩兒無一幸免。
這太詭異了。
可是望了好一圈兒,這裡除了他們幾個就沒有其他人了。
向晚澄站的位置能看見他們,但他們很難發現向晚澄。
孩子們從一開始的生氣,互相猜忌到害怕,最後居然跑了,還說着什麼“山鬼”啊,“妖怪來了”啊之類的話。
向晚澄這時臉上才帶了些笑,是單純覺得他們反應很有意思的笑容。
把人趕跑已經挺不錯了,向晚澄現在可還沒有什麼“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意識,吓唬完小孩兒就走了。
所以也沒能聽見那個被叫做“啞巴”的小孩從小溪裡爬起來以後,對着石子砸過來的方向——向晚澄剛剛站過的位置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向晚澄還是高估了自己,她以為能在天黑之前走回去,結果真到江稚魚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向辭找不着人急得要死,還是江慈跟她說向晚澄來他們這裡了。
最後向辭也沒舍得罵向晚澄。
她回來的時候江稚魚已經睡着了。
自己跟自己鬧了一陣。
江稚魚一直在家裡等着向晚澄來找他,結果他媽媽都回來了,向晚澄還是沒回來,他才知道向晚澄今天出門了。
于是小江稚魚越想越生氣,覺得向晚澄不把他們約定放在心上,還是壓根不把他當好朋友,隻會好聽的說話哄他。
自己跟自己鬧呢,還決定要一直生向晚澄的氣,以後不理她,又躲被子裡氣哭了,哭着哭着又睡着了。
渾身髒兮兮的向晚澄好好的洗了一個澡,又換上江慈給她找的睡衣後很開心地去找江稚魚了。
她本來是想叫江稚魚起來玩遊戲的,可江稚魚實在是睡得太香了。
哭過之後的小臉和鼻尖都紅撲撲的,臉上還挂着淚痕,明天八成眼睛也會腫。
向晚澄就趴在床邊輕輕戳他的臉玩,不玩遊戲的話就玩小魚吧,小魚也很好玩。
臉蛋軟乎乎的。
門口的江慈還樂呵呵地錄視頻發給向辭看,倆小孩真是可愛。
等向晚澄也躺到床上,還朝江慈擡手揮揮,江慈用口型無聲說了句“晚安”幫忙關上燈帶上門走了。
等着江稚魚一醒過來看到向晚澄就在旁邊,昨天的什麼氣啊難過啊就全都不做數了。
兩小孩你看我,我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