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個白而已,承認事實,跟要了他的命一樣,向晚澄不理解。
直到一滴淚終于掙脫睫毛的桎梏,還沒能順着泛紅的臉頰滑到下巴,就又被向晚澄擦掉。
向晚澄動作可不輕,指腹在江稚魚臉上碾,又掐了掐他。
江稚魚終于肯看她。
哭得像幅被揉皺又展平的水彩畫。
白的、黑的、紅的,哭起來很漂亮的江稚魚。
“喜歡我讓你覺得很丢臉,很難堪嗎,江稚魚?”
看着他哭,向晚澄又心軟了一瞬。
向晚澄是很喜歡江稚魚那顆純粹的、沒有雜質的心。
随着年齡增長,“小小的江稚魚”好像變成了“酷酷的江稚魚”,可是剝開他給自己疊加的層層保護殼,隻要向晚澄問他:“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那隻一點僞裝都沒有做過的江稚魚就會說“要!”可是時間太長,江稚魚自己都分不清了。
向晚澄不好,一點也不好。
向晚澄可壞了。
她小時候還打過江稚魚。
帶着江稚魚不守規矩。
在大人面前賣乖,鍋都給江稚魚背。
有了新朋友就和新朋友玩,轉眼就把江稚魚抛在腦後。
江稚魚在她這兒排不了第一位。
向晚澄的情窦初開少女心事也都跟江稚魚沒關系。
她的視線永遠落在别人身上。
向晚澄在他面前也一點都不顧及形象。
可他就是喜歡向晚澄了。
江稚魚遲緩地意識到,在他還沒有發現自己喜歡向晚澄的時候,他就已經喜歡上向晚澄了。
所以,他這是表白了?
誰表白是被對方先問的?誰表白是因為對方問了自己才意識到喜歡對方的?
“喜歡我讓你覺得很丢臉,很難堪嗎,江稚魚?”
“才沒有!”
做的好,江稚魚,不可以讓向晚澄誤會。
可是後面呢?沒有聽到向晚澄是怎麼回答的。
江稚魚還是想溜,突然又意識到這裡是自己家。
于是蠢貨江稚魚把人趕出去了,把喜歡的人,把剛剛才向她告白的人,把向晚澄趕出去了。
蠢貨,江稚魚。
是不想聽到她的回答還是不敢?
貼在向晚澄背上的手感受到她身子一抖一抖的,她居然在笑!?
向晚澄順着他的力道很輕松地被江稚魚趕出了門,她也沒有其他意思,是因為江稚魚的反應實在是太好玩了。
就像個多層氣球,戳破一層就發現一個不一樣的顔色,上面還有表情花紋。
人怎麼能這麼一會兒時間又笑又哭又震驚又生氣又害羞的呢。
江稚魚能。
虧向晚澄還以為他高中修煉出來撲克臉了,畢竟大多時候見他都一副拽樣子。
原來小魚情感還是這麼充沛啊。
笑過以後向晚澄又靜下來。
她摸摸脖子,仰仰腦袋。
啊,好麻煩。
江稚魚縮被子裡,跟個鹌鹑似的。
眼睛腫了,一躲就是好幾天,奈何這次情況太特殊了。
向晚澄一來他就躲,卧室門也反鎖了,喊他吃飯也沒動靜。
弄了兩天向晚澄也煩了。
江稚魚就聽着她很用力地錘了一下門。
“咚!”地一聲讓江稚魚整個人都跟着顫了下。
等了好一會兒,門外沒有動靜了,江稚魚才松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逃避心理作祟。
江稚魚起身,下床,慢悠悠地晃到門口。
向晚澄好像走了,她每天也就來這麼一次,江稚魚不理她她就走了。
今天是有點生氣了吧。
江稚魚歎氣,他真的不知道怎麼面對向晚澄,他好像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和向晚澄相處,向晚澄明顯也一直有什麼想和他說的。
他不想聽。
想也知道是說什麼。
他們的關系會變得很奇怪,雖然現在已經夠奇怪的了。
因為向晚澄不喜歡他,向晚澄喜歡趙清浔。
他比誰都清楚向晚澄有多喜歡趙清浔。
憑什麼,明明是他待在向晚澄身邊更久,明明是他更早認識向晚澄……
江稚魚開了一點門,從門縫裡望出去,沒人。
又開了一點。
門突然被一股蠻力猛地往外拉,是向晚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