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段慶是在第二天把分手的事講給衛超聽的。

當時是晚飯時間，段慶約衛超一起。

食堂裡人聲嘈雜，他們在比較冷清的角落裡找到座位，相對而坐，各自的面前都放着兩隻一次性飯盒——他們剛剛買來的晚飯。

剛坐下，段慶就鄭重其事地說，有些事要告訴他。

看到一本正經的段慶，衛超不禁怔了下，正要打開飯盒的手頓時僵在那裡。他低下頭深深吸了口氣，雙臂交叉着放在餐桌上，專注地望着面前的段慶，擺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段慶先是略微沉思了一下，像是在醞釀情緒，然後他擡起頭，緩緩開口。

他說的很認真很詳細，他講到他跟何易潔感情開始的情景，怎樣的一路走來，經曆過的種種細節，所有甜蜜和不愉快，講到分手時何易潔的動作，表情，還有語氣，以及自己對此的種種猜測。

他的表情始終很平靜，就像在講述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幹的故事，就好像他已經擺脫了那段陰影，已經全身而退。

在他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或許那顆脆弱的心早已波濤洶湧。

其實，中間很多細節他之前在宿舍都已經說過，但衛超此時并不想去糾結這些，整個過程他都一語不發，隻是默默地認真聆聽。

說完後，他們開始相對沉默着，各懷心事。而此時同學們都已離開，偌大的食堂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而桌上的飯盒，他們紋絲未動。

食堂的保潔員很快清掃完餐廳裡的大部分餐桌，正拎着清潔工具朝他們這邊走來。也許，此刻他們真的該離開了。

衛超适時地提出建議，要不要一起去打籃球。

段慶猶豫了下，他本想拒絕，但看到對方誠懇的目光後還是點了點頭。

2

傍晚的天空中，落日留下一片昏黃模糊的痕迹，烏雲緩緩從中飄過，正在将其吞沒。

也許夜幕就要降臨。

他們從燈火明亮的商店走出來，各自手裡都拿着瓶礦泉水，朝着操場的方向走去。

籃球場上隻有五六個男生。其中兩個正在走開，邊擦汗邊開心地聊着什麼，他們身後的幾個人則做着壓腿、開合跳、後踢腿等熱身運動，還有一個正站在三分線上運球，做好了準備投籃的姿勢。

“走，我們過去。”

衛超說完，拿過段慶手裡的礦泉水，連同自己的，彎腰将它們放在邊緣的台階上，徑直朝籃球場走去。

段慶默默地跟在其後。

衛超主動上前打起了招呼，并試着跟他們溝通。根據他的建議，他跟段慶聯手對戰他們四個。

對于這樣的安排，對方自然是非常滿意，而段慶，也并沒表示異議。他想，或許衛超這麼做是為了激起自己的鬥志，從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說完，他們迅速進入準備狀态，雙方都非常緊張，各自都做好防守和進攻的架勢。

衛超首先帶着球，從三分線外快速推進，試圖将球傳給籃闆下的段慶。面對對方的防守，他敏捷地轉身，運球突破，幾經障礙，總算順利将球傳給了段慶。

為了阻止他們得分，對方開始加強防守，四個人形成包圍式不斷緊逼着段慶，令他寸步難行。

面對當前的壓力，段慶不斷調整着姿勢來運球，接連兩次想要移動都被攔下。很快，他找出對方的破綻，成功将球傳給不遠處的衛超。

衛超站在三分線上，動作娴熟地運了下球，不等對方趕來，便動作标準地起跳，雙手輕輕将球向正前方推出。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無聲落入籃框。

好球！場上頓時響起一陣喝彩聲。

3

然而才過去幾分鐘，段慶就已經氣喘籲籲。雖然還是冬天，但過量的運動還是會讓人汗流浃背。

“等一下！”段慶突然停下來，他右手掌朝下，左手食指頂住右手掌心，朝衛超做出暫停的手勢，“我先休息！”

衛超此時正在防守，他喘着粗氣，吃驚地看了眼段慶，然後放松下來，走向段慶，“我跟你一起。”

說完，他們一起離開籃球場，來到邊緣的看台坐下來。

衛超拿起身旁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後遞給段慶，又拿起另一瓶，打開後猛灌幾口。

段慶接過去，并沒打算喝。他轉過臉，昏暗的暮色中，隐約可以看到衛超額頭上泌出一層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