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傻，是真的傻。”

衛超輕輕歎了口氣，打破當前的沉默。

段慶仰起臉，遙望着幽深的夜空，輕輕地說：“我知道。”

“你要是真的知道，就不會像剛才那樣沖動。”衛超無奈地說完，又是一聲歎息。

這句話使段慶心裡掀起一陣波瀾。“當時的情況，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他有些不服氣地說。

“我……”衛超竟一時語塞，“我要麼不過去，要麼，就不給他機會！”猶豫過後，他憤憤地說道。

“打架不是評理，拳頭才是王道！不讓别人進攻你的辦法就是不停地進攻别人！你不該猶豫不決！”衛超幾乎是恨鐵不成鋼地說完這句話。

段慶轉過臉，訝異地看着他。月光蔓延在他的臉上，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激動。

段慶突然想起，之前衛超也用過同樣的語氣激勵自己。是的，恨鐵不成鋼，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這些我都知道。可我真的做不到視而不見……所以才會這麼沖動。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才能徹底忘掉她，直到現在我還是忘不掉，明明很痛苦，可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段慶擡起頭，眼角在月光下微微泛光，“那種痛苦，就像用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刀刀刺在心裡最軟的地方，每一刀都是血肉模糊。”

衛超别過臉不說話，但從他顫抖的肩膀可以感受得到，此刻他在認真聽着。

“她就是我的一個劫難……”段慶的聲音漸漸趨于平靜。

良久的沉默過後，衛超終于開口：“也許你做不到。但如果這次你挺過去了，以後還有什麼能難倒你？我相信你可以！”

他歎了口氣，然後伸出手，輕輕放在段慶的肩上，側過臉去看他，“總有些東西，我們是沒辦法逃避的。”

夜色中，他的聲音仿佛天際裡的星辰一樣遙遠。

“在我很小的時候，一個女人的突然出現攪亂了我家的平靜生活，那是我爸的情人。記得當時我媽非要吵着跟我爸離婚，甚至好幾次尋死覓活。”

說完，衛超将手從段慶肩上挪開，雙手十指交叉着放在膝蓋上，垂下了頭。

“那段日子是真的難熬，爸媽每天冷戰，飯桌上隻有筷子碰撞盤子的聲音，氣氛安靜的甚至有些詭異，可怕的争吵随時都可能爆發。而我，卻什麼也做不了，隻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他咬了下嘴唇，繼續說下去。

“在别人看來，我應該是幸運的，爸爸有錢有勢，媽媽賢惠持家，多麼幸福美滿的一家人！然而誰又能真的體會我的痛苦呢？面對這個支離破碎的家！”

段慶倏地轉過臉，夜色下，衛超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傷感。

他伸出手，輕輕放在身旁男孩的肩頭，想要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衛超似乎并沒有察覺。

“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那個家……”他喃喃道。

段慶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跟他一起望向夜空。

那晚，他們在那裡坐了很久，在一種奇怪的沉默中相對無言，各懷心事。直到身後宿舍樓的燈漸次熄滅，教務主任過來巡視看到他們，才不得已起身離開。

昏暗中，他們都如釋重負般地松了口氣，然後相視而笑。就像并肩作戰的一場戰鬥，他們大獲全勝。

那一刻，段慶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也許，他是真的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