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帝國監獄深處是道道加粗鐵欄杆鎖住的黑色房間。
房間裡面隻有一個孤零零靠牆坐着的身影。
處在最難到達的深處,擁有不被注意的沉默,法力高強到辟谷。那身影就這樣近乎被人遺忘在地獄的第十九層。
黑暗中,無數日日夜夜流淌而過。他終日不動宛如雕像,神情漠然如同死人。
帝國是最強大的組織,号稱碾壓機器,對于做對勢力毫不留情。戰場上帝國手段殘忍,監獄裡帝國花樣多種。
聽不到嗎,整個地區充斥着哭嚎。
“你們這群混蛋。”黑色的沉默終于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被打破。幾個年輕人罵罵咧咧的被獄卒粗暴的扔進了黑色房間。
耳中滿是嘈雜,他冷漠的用法力把房間分成兩半:“踏入一步就殺了你們。”
年輕人們這才注意到未來的室友。白衣的年輕人眼裡滿是不屑:“獄霸?隻是在監獄裡逞逞威風,有本事你出去橫啊,去反抗啊。”
看見那些年輕人,他就知道這些一定是某個新興的勢力的頭目。因為年輕,所以初生牛犢不怕虎,敢于和帝國正大光明的對抗。嗯,他們确實很偉大,但是,還沒資格教訓他。
白衣少年似乎還想進一步挑釁,被一旁的藍衣少年攔下。
這個監獄是會鎖住囚犯功力的,這個男子在此居然還有法力,可見他的實力深不可測。
少年們忌憚着一旁的他,壓低聲音說着監獄外面的世界。
他對這種話題不感興趣。外面的世界天很藍,但是天空下面的世界滿是血腥和罪惡,最清澈的河流裡也混雜着人的鮮血。
與其去一次次的受傷,也許還不如在最肮髒的地方不見,亦不想。
話題一轉,轉入了這個監獄。少年們憤恨的罵着監獄的殘暴,一時之間聲音也擡了起來。
“怎麼辦,我們必須在三天後出去。”黑暗的日子總是特别難熬,褐衣少年輕聲問着藍衣少年。
“可惡,沒想到這個監獄這麼結實。”藍衣少年那僞裝平靜的臉上浮現露出了一絲焦躁。
“放心吧,我們肯定能想辦法出去。我們的英雄不就是從這裡逃出去了嗎?”白衣少年頗為樂觀地說。
從這裡逃出去的英雄嗎?他了然,一定是無數個日日夜夜前在監獄裡高傲的的看着獄卒,高聲暢談天空下飛翔的自由的顧零。
說起顧零,地區内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和摯友晚當年意氣風發的創建了地區最強的反對帝國的組織——七羽閣,在西部公然向帝國挑釁。
最終閣散人死,他和晚一起被投入了帝國的監獄。人們幾乎可以想象他們會遭受怎樣的痛苦與虐待,帝國一直不相信他們隻是憑借着一腔熱血在行動。帝國會用枷鎖鐐铐、刀劍□□逼問出想要的七羽閣後台,然後對反對勢力進行徹底的屠殺。
結果最終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顧零竟然在某一天逃出了号稱無縫可逃的帝國監獄,在自由的天空下繼續振臂高呼。
地區内反對勢力的士氣空前高漲,一時之間壓過了帝國的暴虐。
帝國選擇了避讓這股士氣,同時停止了對晚的虐待,将他作為威脅顧零的棋子抛在監獄中。
“吵什麼吵,說什麼說!”獄卒的長鞭重重打在欄杆上,粗重的欄杆也晃了幾晃。
“一群小毛孩還想着出去啊,好啊,正找不到機會收拾你們呢。”另一個獄卒陰森森的說。
握住鞭子的獄卒還想說什麼,忽然臉色變了變,拽了一下另一個獄卒的衣角,率先離開了。後面的獄卒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麼一般,也離開了。
哦,看來這幫子少年有點來頭,有足夠的威脅讓帝國也不敢不以禮相待。
聽這些少年的談話,應該是有計劃地被關進來的,大概是要裡應外合幹什麼大事情吧。不過,反正和他無關。
“隻要幹成了這個,我們肯定能看見真正的顧零。”白衣的少年眼中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怎麼辦,好想笑啊。他再也保持不住那張漠然的臉,而是扯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
少年們的焦躁不安在陰冷潮濕的空氣裡發酵,讓他感到了無比的厭煩。
在少年們又一次開始這個話題的時候,金屬和地面的碰撞聲讓他們低頭看去,一把鑰匙翻滾了幾下停止在了他們腳下。
少年們驚愕的看着鑰匙,一時之間愣在原地。目光在鑰匙和他之間轉來轉去。
“吵死了,滾。”他說了那件事情後第二句話。
“莫名其妙。”褐衣少年喃喃地說。
轉眼,約定的日子裡午時已到。少年們整裝待發的樣子讓他一陣失神。
咔嚓一轉,厚重的鐵門吱吱呀呀的旋轉而開。年輕的身影們消失在黑暗中。
良久才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撫摸牆角的地面已經很久了。
想看顧零嗎,小孩子們,其實你們已經見到了。
獄卒的腳步到了房間外,幾個獄卒目瞪口呆的看着隻有一個人的監獄房間。
“我問你呢,靠,人呢?!”年輕的獄卒拍打着欄杆大聲的問。
好吵。
“是不是逃了?!啊?!”年輕獄卒不依不饒。
“不,不會跟傳聞一樣吧。”膽子一直很小的獄卒悄聲說。
“還有五秒……”他頭一次發現從幹枯的喉嚨裡面擠出來的聲音居然如此難聽。
晚曾是個地區聞名的瘋子,是一頭嗜血無情的野獸。
相傳零晚乃摯友。年長的獄卒們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否則,零逃出去的時候為什麼不帶着晚呢?果然,顧零和其他家族的人一樣,也是個擅長打溫情牌蠱惑人心的家夥。
兩年前,獄卒們發現監獄裡隻剩下了大受刺激的晚。他流着血淚,眼底盡是瘋狂。
兩年前,顧零在監獄裡神秘消失。監獄外層并沒有發現突破的痕迹。
幾天後,顧零在中立的城市裡被發現。
外面都說顧零是從監獄裡逃了出去,重新飛翔在自由的天空下。
這件事給晚的刺激極大,除了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甚至讓他的法力又突破一層樓。獄卒們在輕易上前被碾得粉碎後,不約而同的避開了晚。所幸晚也沒有大鬧一番的舉動,隻是形如枯木的終日坐着。
最後監獄長糊弄些新來的獄卒巡視這塊區域。新人們有些人聽過些傳聞,對這塊死木有過好奇,有過試探。最後他們發現晚隻是呆呆坐着,久而久之也就忘記了此人是最危險的兇獸。
傳聞這小小的監牢早就關不住晚了。把七羽閣的新生勢力投入晚的監牢中也是監獄長的惡趣味,他想看看晚對于零現在的得力幹将作何感想。
“五、四、三、二、一。”晚自顧自的倒數,站起身來。
兩年沒怎麼活動的身體關節處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年長的獄卒身體一抖,顯然還沒有忘記兩年前他的手段。
鐵門被推開,年輕的獄卒猝不及防的被鐵門碾壓在欄杆上,猩紅的血迹噴濺在地面上。
他的慘叫提醒了其他獄卒這不是一場夢,慌亂過後是熟悉的恐懼與逃走的本能。
怎麼能讓你們走呢?他再次扯出難看的笑容。
沾滿鮮血的他神情呆滞的回到自己坐了兩年的地方,撫摸着牆角的地面,忽然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從臉上滑下。
“老夥計,我要走了,”他把頭靠在牆角上,“已經兩年了,給你守墓,居然也就不知不覺兩年了麼……也到了我們約定好的日子了啊。”
隻有他知道,那塊牆角下埋葬着他的摯友——顧零。
昔年七羽閣最後的據點被攻陷,他一身是血的跑回顧零的所在地。顧零并不比他好多少,腹部的傷口觸目驚心。
“晚,我們……失敗了。”晚還是第一次看見顧零這樣落魄的神情。
“我們走,隻要你能逃,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那一瞬間,他已經決定棄己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