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笑了笑,指了指偏左邊的路。
柳依雲信他才有鬼,當即就朝右邊走去。
一個人快步在前,同時心裡不停地問候系統:“系統,系統,你人呢?我之前聽你說,你會時時刻刻保障我的人身安全,現在還有效嗎?”
“柳姑娘。”
一隻蒼白的手拉住了她胳膊。
柳依雲一滞:“你不是說走左邊的路嗎?跟上來幹嘛?”
身後人低低笑了笑。
柳依雲甚至能想象到他舒展着眉眼,唇色嫣紅,笑得比花魁都美,一片明媚之色,好像一點壞心眼都沒有。
極具欺騙性。
柳依雲不敢回頭。
但那姜淮偏偏強硬地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扳過來,看着她的臉。
少年重新束了發,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容貌俊美而又多了分明朗,像誰家走失的小公子。
他扣着柳依雲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含着笑和她對視。既強勢又暧昧:“柳姑娘好像很怕我?”
柳依雲心道:你對任何一個姑娘做這種事,她都會怕。
但現在系統脫離崗位,她不想作死,于是拐彎抹角地提醒他:“和玉哥哥和溫姐姐等久了,一會兒會來找我們的。”
言下之意,我有兩靠山,你要是對我不利,他們兩個遲早會找你算賬。
《除盡萬魔》小說裡着重對主角描寫,對反派的描述比較隐晦,身世和目的都不太明确。
主要柳甯當時也是跳着看的,看的非常敷衍,有很多細節也沒有留意到。
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跟一本破小說牽扯這麼多。要是她早知道會有穿書這一天,她就應該一個字一個字虔誠謹慎地看,最好通讀個十幾遍,直到能全文背誦。
但盡管如此,柳依雲也是能肯定姜淮是需要跟随蘇和玉找到至寶的。
雖無人知所謂至寶是什麼。但一直以來的傳言是,至寶是天地孕育的寶物,可關魔界門,可祛魔氣。寶物無意志,好與壞,各種用途,端看得到它的人怎麼使。
蘇和玉尋至寶是為了拯救人間,重新關上魔界徐徐打開的大門,斬斷魔物與世人的聯系。
而姜淮,如果沒記錯,他一開始跟着蘇和玉尋至寶是為了祛除自身的魔氣。
至于像姜淮這樣的人為什麼不自己找,反而要跟着蘇和玉。那是因為寶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應到,嚴格一點來講,隻有蘇和玉能感應到。
文中是這麼說的,蘇和玉的手指上纏着一根青色的線,隻有他一個人能看見,那就是寶物所指引的方向。這也正是蘇和玉作為天選之子的象征,從一開始他就是被寄予厚望的。
柳依雲下意識看了一眼天。
在天上有一條薄薄的赤色橫在雲彩間,像一隻閉着的眼,這就是開了少許的魔界大門。等到這道門打開,這隻血紅的眼徹底睜開,人間和魔界再無阻礙,那便是徹頭徹尾的地獄。
她回過神,接着想,因此姜淮是離不了蘇和玉的,他需要蘇和玉的指路。所以自己方才那番話還是很有壓迫性的。
而且,她琢磨着,原身固然是死在姜淮手裡,但那也是他将蘇和玉、溫容制成傀儡時期的事情了,她現在離後期劇情還是很有些距離的。
這麼一想,她稍微有點安心了。
但姜淮聽了她的話,卻不為所動。
他還是扣着她的下巴,拇指微擡,摩挲着她的臉,低垂着眼睛看着她。
這是一個很暧昧又很輕佻的動作,仿佛他是個愛慕她到不能自持的少年郎,他們之間有着綿綿的情意。
柳依雲皺了皺眉,有些不适地仰頭錯開他的手。
猝不及防聽見他說:“柳姑娘想讓我死在畫皮鬼手上?”
柳依雲心跳一滞:“那是口不擇言,并非我本意。”
“還說我是學人精?”
他又靠近了一點,壓迫感十足,柳依雲隻好向後退了幾步。
她艱難地扯謊:“那是我們家鄉的方言,意思是你很有天賦,學什麼像什麼。”
姜淮的手又撫上了她的臉,柳依雲在他的撫摸下如同木制雕塑,一動不敢動。想到姜淮此人心狠手辣,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在心裡将她千刀萬剮了。怕他生出些旁的心思,她主動道:“要不,你在我臉上劃一道,解解氣?”
接着小聲補充道:“劃得淺一點。”
他聽到這,手頓了一下,竟是又笑了。
他這次的笑是真情實意的,笑得明媚而又開朗,将他身上纏綿的陰森森的郁氣除了個一幹二淨,像是厚冰碎裂,探出了一絲春色。
晡時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給他攏了層薄薄的溫柔,柳依雲又聞到了草藥的甘苦味。
他眼角眉梢都帶着笑,連每句必帶的陰陽怪氣的‘柳姑娘’都不喊了,他歎息:“我突然不想殺你了。”
柳依雲心裡一松,還沒來及得徹底放下一口氣,就感覺腳邊一陷,原本踩着的土地突然變成了汪洋的湖水,這竟是障眼法!
她就這麼不可置信地掉了下去,墜到湖裡,她隔着湖水朦胧地看到姜淮含笑補了一句:“不過可惜了,我向來睚眦必報。”
他站在岸邊溫柔地看着柳依雲掙紮,看她逐漸失去力氣,慢慢窒息地沉下去。
他轉身離去,利落的高馬尾一下一下偎着粉衣,隔着水傳來他愉悅的語調,用就像說着‘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輕嘲道:“原來柳姑娘是當真不會水。”
柳依雲失去意識前,最後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黑色的繡着蓮花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