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中的少女無知無覺,半點不知道他對她陰暗的欲念,卻是有些無法反駁他的問話。
她思索了一會兒,又道:“但是…”
隻說了兩個字,那少年又截斷她了話語,柳依雲朝他看去,瞧見他唇角莫名揚起些笑,連帶他原本冰冰涼涼的話都泛了些柔和的缱绻,“與其關心别人,倒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吧,”他頓了頓,又恢複了之前的稱呼,“柳姑娘。”
話是冷的,語氣也是嘲諷的,但柳依雲卻奇異地聽出些魅人的語調,像是開到糜爛的極豔的花,柔柔地泛出些纏人滋味,極蠱惑人心,尤其最後加的那句‘柳姑娘’,明明是疏離的脫離關系的稱呼,他舌尖抵住上颌帶出來的卻是一種極為複雜的不清不白感。
柳依雲望向他。
察覺到少女長久的凝視。
少年低頭,對上她那雙澄澈的杏眸,眼底濃黑的情思稍散,他回了回神,眸中似盛着星河流轉,他一張口,那種熟悉的嗤嘲又回來了,足以斂去方才失态的情愫。
他眸色重新變得薄涼而清冷,聲音是好聽且勾人的,像羽毛輕輕拂在人心間上,但内裡含着無限的嘲諷,一字一句:“柳姑娘,我知道你不想待在我懷裡。”
他墨發紅唇分外疏離,扣着她背部的手,卻是欺負她發尾無感覺,肆意地觸碰、撫摸、纏繞她的烏發,纏綿地繞在指尖,轉着圈撫慰,久久不放。
他在欺負她。
但面上仍是那副疏冷清寒之态,叫人瞧不出端倪地譏嘲道:“你就先忍一忍吧。”
他一手扣在她腿窩,裙擺布料便随着他的手自然垂落。常足家的侍女裙,尾部很長,藍色的普通清洗過的侍女裙,穿在她身上,卻并不讓人厭惡,絲絲縷縷還讓人泛出些渴求來。
單薄絲軟的裙擺尾部,随意落下,像柔軟的花又似綿軟的雲,伴着他的行走,飄拂着偶爾貼向他流血的腿,那未處理過不斷滲血的修長的腿便像是賴上這雲一般,血色浸染,黏着它,不讓它走,叫它一直一直與他在一起。
他神色疏離,眸色幽暗,摸着她的發、纏着她的裙,偏還說道:“放心,柳姑娘,我也并不想抱着你。”
他走路極穩,躺在他懷裡的柳依雲,聽着他說話了然地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他怎麼了,但既然他非要做苦力,那她就随他去了,路途還長,他身上味道很安神,抱着她的手又有力,躺在他懷裡…其實還挺舒服的,不用走路也是件好事,她頭抵在他胸膛,不客氣地在他懷裡睡去了。
微風輕拂,少女幾縷淩亂的發随風輕輕拂了拂他的脖頸,少年陡然一頓,眸色愈暗,滾了滾喉結,須臾,淺淡垂眸,稍低頭聞了聞懷中少女的味道,柔和馨香傳來,俊美少年不知怎麼了,走得步調愈發慢了。
幾人走出洞窟,才發覺天已亮了,他們竟是在鬼窟裡待了整晚。
走在大街上,因鬼物已除,時時籠罩理冬鎮陰沉得能滴出水凝成濃厚霧氣的鬼氣已經全部消散了,叫他們這些修真者也能瞧出理冬鎮原本景色的秀麗來。
太陽已經升起,街道上卻空空蕩蕩沒有一人,俨然還似鬼城一般。
這簡直是非常奇怪的。因着上回,隻是天方既白,色調仍顯昏暗時,理冬鎮居民便都湧出來瞧熱鬧,這便證明,他們起的都是較早的。就算有一部分是因擔心鬼藤蔓失控、鬼物傷到自身而輾轉難眠、惴惴難安,因此起得比以往更早,但這部分并不能囊括全部,這至少證明剩下那一部分本就是早起的。但現在,已近巳初,街道上還是空無一人,店鋪、酒肆也無開張之态,這簡直叫主角團幾人感到昨日遇到常老爺等人簡直如幻覺一般。但現在他們身上真實的血淋淋的傷口卻足以叫他們确信那并不是幻覺。
偌大的理冬鎮上隻餘他們幾人的腳步聲。
柳依雲此刻也醒了,一行人陷入了沉默。
這時一個念頭突兀地冒入主角團腦中:理冬鎮居民該不是都棄鎮逃跑了吧?
這其實是一個不太可能的想法,畢竟,少有人在沒犯什麼被追捕的罪行情況下,放棄自己的固定資産,毅然決然地立刻離開長久生活的地方。至少不會全鎮人都這樣。
那這都是怎麼了呢?一行人望着空空蕩蕩的鎮上,還是難免有些擔心,這種擔心尤其在蘇和玉嘗試着敲一戶門後,門内并沒有住戶反應,這種感覺就好像對方并不是因為害怕、冷漠或者其他各種原因不願開門,而就是單純的不在後,簡直達到了頂峰。
蘇和玉心裡不由自主地浮現了一個愈來愈強烈、愈來愈不安的想法:常足,不會也跑了吧?
頂着這個念頭,幾人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常府,瞧見黑紅巍峨的府邸,衆人既是松了口氣又是提了點心。蘇和玉趕忙放下青竹,吸了口氣,用力敲了敲門,又敲了敲門。
許久,在衆人擔心府邸人員已經全部離去時,門緩慢開了。
是常足親自開的。
他站在門裡像是瞧不見幾人對他的敵意和戒備,還是那麼笑眯眯的、好說話的、像是不倒翁老頑童一樣溫和甚至帶着驚喜道:“小俠士們回來了呀。”
陽光和煦,照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