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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為神眷者,黃林也最清楚這些被鎮壓被封印的聖獸實際是什麼情況,他不懂這幾個外來者想着解開聖獸封印是圖什麼。
跟污染龍脈一個計劃,還活着的神獸也好,神明也好,隻要是沒歸順的,基本隻有一個培養基的下場。
他雖然不知道朱雀為什麼會被封印在荒蕪島這個中級秘境,但看它現在的形态也能推斷出,它大概成了這座冶煉爐,乃至于職業者專用的提煉基底。
不過也是,朱雀主火,屬火之精,由它鍛造錘煉過的能量總會比一般火焰錘煉過的更加精純威力巨大。
但荒蕪島作為秘境也已經存在上千年,千年的壓榨迫使朱雀維持不住原型,隻剩這麼個幼小胎元,即便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他們這個級别的異能者來說恐怕也提供不了多少助力。
何況他不認為解放朱雀就能讓他們從這個廠房裡出去。
那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這個疑問董賀也有,但大家畢竟還隻是一面之緣,有秘密也屬正常,況且賽百科答應要是能出去一定帶他們出去,他也沒必要多嘴影響現在的平衡。
别看賽百科一行人老的老幼的幼,看着整體實力遠不如他們,但那個叫林赝的異形人讓他戒備不已,尤其是那雙變形後也依舊幽深犀利的黑瞳……
賽百科很欣賞董賀的沉穩識趣,最重要的是,董賀真能解陣。
在陣法完全徹底解開的刹那,嘹亮尖利的啼叫響徹整個廠房,所有人因為這道意外的聲浪頭昏眼花,嘔吐當場,弱一點的直接暈倒在地。
幼小的鳥體從爐子裡飛出,如同無頭蒼蠅似的鑽進管道,但它所過之處燎起熊熊烈焰,焰火呈朱紅,充塞着每一條半人高的長管,結實的管壁被焰火燎得發出吱吱尖嘯,内壁殘留的骨骸張嘴哀嚎,宛若萬鳥齊鳴,在狂喜,又似怨憤,吼出内心深處,死亡前夕,來不及發洩的不甘與痛苦。
這些聲音貿然入耳,在場沒有一個人承受得住,賽百科已經竭力堵住耳朵,可是沒用,這些聲音刁鑽入耳,乃至入腦,化作一隻利爪,殘忍又極端地撕扯攪動他的腦子。
他眼前陣陣發暈,腦子處處嗡鳴,他不知道自己是站着還是躺着,他隻知道自己好像在下墜,無限地下墜……
其他人跟賽百科差不多感受,有些不如他的更是抓着頭皮痛苦嚎叫,向陽七竅流出了渾濁的腦漿,謝重光緊閉的眼睛淌出兩行血淚,清徵抱着頭醉酒似的打着轉,年輕的面孔浮現根根醜陋猙獰的皺紋。
褚青舟也疼得在地上來回打滾嚎叫,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痛苦,本以為之前肚子被捅個洞已經是這輩子遭受過的最大痛苦,沒想到世上還有更痛苦的。
他強撐着想要從芥子空間中取出法器使用,可是他手抖得碰都碰不到,眼花得看都看不清,劇烈的疼痛讓他咬下了嘴唇一塊肉,卻完全不足以緩解。
黃林因為離得近,在朱雀解封的刹那就被聲浪震暈過去,可能是在昏迷中,即便劇痛,他也不過是表征出現問題,整個人血管被震裂,鮮血争先恐後從毛孔溢出,他轉眼間成了一具血屍。
董賀等人更不用說,他們完全沒有防備,一個個抱頭哀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解脫。
可以說在場唯一還站着的隻有林赝。
托多長了十幾個耳朵的福,這波聲浪攻擊沖擊是有,甚至翻了十幾倍,但奇異的是,這些聲浪入耳後就順着其他耳道鑽了出去。
而且因禍得福,他多長出來的幾十個肢體似乎承受不住這波聲浪的摧殘,硬生生被融掉了幾對。
雖然林赝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貌,但能正常點自然是正常的好。
既然尚有餘力,林赝便擡頭循着朱雀鳥的身影觀察了起來。
頭頂已經從一片幽青變成了火紅。
朱雀所過之處的管道正在膨脹,骨骸在尖嘯,不甘與怨憤彙聚的能量磅礴到讓這些管道肉眼可見地崩出裂痕。
林赝耳尖地聽到有一處在破裂,但在這片耀目滾燙的火紅中,他無法辨别究竟是哪一處的管道。
作為外來者,林赝不知道朱雀鳥乃是火之精,能于火焰之中重生,他隻看到那隻巴掌大的小鳥在數不清的烈焰當中奮力飛翔,它看似無頭蒼蠅,在這些線路繁瑣毫無出口彼此相連的管道中盲目巡回,可林赝眼尖地發現,在它不知疲倦地來回飛翔下,它的體型在悄無聲息地變大。
它居然能攫取火焰的能量!
又一陣咯吱的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不知從何處響起,頭頂幾乎化作一片汪洋火海,通紅的火焰朱色如血,一聲高亢又銳利的啼叫于火焰中昂然。
熊熊烈焰下,一對近乎十餘米寬幅的火之翼舒展開來,某根管道終于不堪重負,在急速的高溫膨脹下,豁然爆裂。
有一就有二,很快,接連不斷的爆裂聲從頭頂響起,朱雀鳥的啼叫越發高昂,林赝能清楚地聽出其叫聲中的亢奮和激動。
神明骨骸在烈焰的焚燒下化作最得力的助燃劑,愈發赤紅的火焰萃取着至臻精華,反哺向火焰的主人朱雀,朱雀的羽翼越發的寬大,那道小小的、僅有巴掌大的身軀也在烈火的哺育助長下一步步生長——
林赝仿佛觀摩了一場生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