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劉嘉睡得早,他有意不去想謝顧儒,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細細數着呼吸聲,要哄自己睡覺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絲毫不見困意。劉嘉低聲咒罵,伸手摸向床頭櫃上的煙盒。打火機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動,照亮了劉嘉的面龐。
就在第一口煙即将吸入肺部的瞬間,卷簾門被敲響了。
不是那種禮貌的輕叩,而是帶着某種不容拒絕的節奏,三下短促,兩下綿長,停頓,然後重複。
劉嘉手一抖,煙灰落在被單上,燙出一個焦黑的小洞。
他知道是誰。
敲門聲繼續,不急不躁,卻透着一股執拗。
劉嘉忍無可忍,掐了香煙,赤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小賣鋪并不大,他從床頭走到門口也不過十來步。
“嘉嘉,”謝顧儒的聲音透過鐵門傳來,帶着那種特有的正經,“我來接你去吃飯。”
劉嘉的拳頭抵在卷簾門上,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太晚了,謝總。”他故意用了這個生疏的稱呼,“而且我已經吃過晚飯了。”
門外沉默一瞬,又傳來極輕的一聲輕笑,“你在躲我?”謝顧儒的聲音壓低了幾分,“明明兩年前的事情我都沒有向你追究。”
聞言,劉嘉的後背瞬間緊繃,他下意識地想要環顧四周,仿佛黑暗中藏着無數雙耳朵。他的手指在門鎖上懸停了幾秒,最終還是不情不願的的拉開了插銷。
卷簾門向上卷的聲音在津南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謝顧儒撐傘站在門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裝,隻是肩頭和褲腳都有了明顯的水痕。
“嘉嘉。”謝顧儒又喚了聲劉嘉的名字,劉嘉後退幾步以方便謝顧儒進來。
謝顧儒環顧四周,似乎在白天沒看夠一般,目光在堆滿雜物的角落和斑駁的牆面停留,最後落回在劉嘉身上,“你就住在店裡麼?”
劉嘉沒有接話,他雙臂交叉在胸前,和謝顧儒拉開了些距離,“用不着你管,你找我是來算賬的?”
“不是,”可能是劉嘉語氣實在不好,謝顧儒臉上也沒了什麼表情,語氣平淡地說:“帶你出去吃飯。”
從頭到尾謝顧儒的視線都沒有從劉嘉身上移開,他的眼睛緊盯着劉嘉的反應。
劉嘉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突然很想抽煙,想用尼古丁麻痹自己的大腦。他轉身進了隔間,從床頭拿起煙盒抖了一根出來,“我說了,我吃過了,而且這麼晚了津南又是雨季,津南根本沒店開着。”
謝顧儒跟了過來,突然伸手按住劉嘉想要點煙的手,他的手掌幹熱溫暖,力道恰到好處,既不容劉嘉掙脫,又不會弄疼他。
“兩年了,”謝顧儒的聲音低得幾乎像耳語,“抽煙都學會了。”
這個動作太暧昧了,劉嘉猛地掙脫開,香煙掉到地上,“我說了不用你管我!”他咬牙道,“還有你這個人不動手動腳就不會說話是吧?!”
謝顧儒看着劉嘉很久沒有說話,他彎腰撿起那支煙,用手撚了撚煙嘴,随後優雅地放進自己嘴裡點燃。
煙霧在他面前缭繞,模糊了他的表情,“劉嘉,就當耍我也該給我些好臉色了。”
見劉嘉不說話,謝顧儒繼續道:“你不讓我管你,那為什麼接近我呢?”他吐出一口煙,“好,我們就當你報複錯了人,可為什麼以那種方式離開,我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你那樣對我。”
劉嘉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幾乎要渾身顫抖,謝顧儒總是這樣的,用最輕柔的語氣說出最具殺傷力的話,讓劉嘉怎麼回答。
“那你現在想怎樣?”劉嘉的聲音有些發抖。
謝顧儒吐出一個完美的煙圈,說:“聊一聊,面對面好好聊一聊。”
劉嘉沉默幾秒,别開臉,“走吧,去吃飯,順便聊一聊。”
謝顧儒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劉嘉猶豫片刻還是坐進了副駕駛座。
車裡暖氣開得很足,身上沾了零星雨點很快被吹幹,暖烘烘的。
謝顧儒選擇吃飯的地方劉嘉并不熟悉,但不論店内裝修還是餐廳服務,都暗示了這家店的昂貴。
菜單上全是英文,謝顧儒随便點了幾道,又問劉嘉喝什麼。
劉嘉并不喜歡這樣的環境,總有種相形見绌的感覺,他有些局促地回答:“檸檬水就可以。”
謝顧儒點了橙汁,将菜單還給了服務員。
很快,服務員将他們的飲品分别放在了他們面前。
劉嘉自顧拿起,他抿了一口,這檸檬水是鮮榨的并沒有放糖,入口全是苦澀,過了很久舌尖才有了絲絲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