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這宅子也真夠大的,拾掇起來可真費勁兒。”
“公府侯爵呢,落敗了也就那樣。”
“可不是咋的,荒了好些年頭,我可是聽說了,湖邊兒鬧鬼呢!晚上别去那邊知道了沒?”
咋咋呼呼的人群裡有一個格外不合群,匠人們湊一塊兒吃飯說話的時候,四十多歲的人駝着背,忙着爬上爬下搬運匠人們清理下來的廢料。
丢進火堆裡當柴火燒了。
周墨站在廊下聽他們講話,本想着外出能打聽些消息,但今日第一次出門這些人跟得太緊,有心無力。
匠人們修繕房屋,也許能發現些什麼也不一定。
湖邊?周墨暗自觀察這那個不太合群的駝背,雖然這人彎腰垂頭動作緩慢,但腳下并沒有踢着哪兒,按說他低着頭應該看不清前方才是。
這輕車熟路的樣子...倒像是對這裡極為熟悉。
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駝背轉了轉身擡起頭來,隔着人群遠遠的朝這邊看了一眼。
一股冷意從背脊攀爬而上,周墨感覺自己似乎是被一隻野獸盯上了,心中警鈴大作。
好在這總被鎖定的感覺隻持續了不到兩秒,但就這兩秒也讓周墨滿頭冷汗了,這駝背不簡單。
等工匠們都吃完飯上工,這駝背才拾一些别人吃剩的飯菜果腹,他好像并不是朝廷請的工匠。
很快上工的工匠發現了廊下的周墨:“你誰家孩子?這裡不讓進,趕緊出去啊!”
皇子府的建築相對保密度較高,為了防止刺殺偷盜等,建築圖紙都隻在工部保存,這樣大喇喇進來參觀更是不允許的。
“守門的做什麼吃的,怎麼還放人進來了。”
“我進來看看,一會兒就走。”周墨擺擺手,駕輕就熟的往後院湖邊走去。
打從一進門他就發現了,這馮國公府的布局,和山水山莊基本一緻。
工匠們連忙阻攔,跟在後面的太監掏出了進出宮廷的令牌,衆人這才意識到這人就是這宅子的主人,大業六皇子。
連忙跪地請安。
“起吧!”聲音從遠處傳來,周墨早已走遠了。
“這六皇子看着倒是個好脾氣的,不知道過年有沒有賞銀。”起身的匠人們繼續着手上的活計。
“哎!駝背你動作快些,别讓這些碎木頭擋了貴人的道兒!”
“好。”駝背放下手中的碗,繼續搬運木頭,動作麻利不少眸中帶着些喜色。
後院裡果然有一個很大的湖,湖上有一個湖心亭,卻沒有石橋。
忽略那些半人高的荒草,幾乎和元老頭子的家一模一樣,周墨有些感懷,成天忙着勾心鬥角,夜裡都不敢有片刻空閑,就怕又想起他們。
沒想到馮管家将山莊改得和自己家一樣,他穿過雜草叢生的花園,走過湖邊的小徑,每一處都讓人覺着親切。
他招招手,身後的兩個人很快過來。
“殿下有何吩咐?”小太監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在湖上建一座石橋,花園旁邊搭一個院子,其他的都不用改,吩咐匠人加快進度,我要盡快住進來。”
反正修繕府邸,花的是皇帝的私庫,不用心疼錢。
周墨在尚未修建好的宅子裡逛了半日,将需要改動的地方一一告知工匠。
天黑前心滿意足的回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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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天消息的周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一天下來無事發生?”
“也沒有,”萬番斟酌用詞:“六皇子和吏部員外郎家的公子發生了些沖突,把人狠狠修理了一頓,據說最後是被人擡回去的。”
“六皇子還放了狠話,說要去人家府上找麻煩。”
“吏部員外郎?阮骁?那不是左相一黨嗎?”周泗總算聽到一個好消息了。
阮骁這人官位不高卻長袖善舞,聯合吏部官員利用手中職權,拉攏了不少中間立場的官吏,周泗早想對他下手,奈何這人行事謹慎,實在沒什麼可攻讦的點。
他們兩有了交集,不管是龃龉也好,交好也罷,對左相來說可都不算什麼好消息。
吏部尚侍郎是個腿腳不便的老臣,眼瞅着快到緻仕的年紀,便誰都不願得罪,既不理會左相也不理會自己。
倒是可以乘此機會,給這姓阮的一點顔色瞧瞧,最好能一舉将其拔除。
趁機也在吏部多放些自己人,等吏部侍郎一走,将吏部牢牢握在自己手裡,官員們不得乖乖聽從調遣。
“六皇子可有說什麼時候去阮家?”
“沒有,陛下是想...”萬番話說了一半不敢繼續。
周泗眯危險的起眼睛:“既然左相不敢動手,咱們就幫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