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娘娘?”那女官笑的嘲諷:“你怕是忘了,淑妃被褫奪封号,降為最低等的選侍。”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明月:“不比你我高貴!”
“讓她住在景仁宮那是陛下開恩!真當自己是一宮之主?笑話!”
“娘娘之于我們,是...”明月停下來,覺得沒必要解釋:“士為知己者死,你們這樣的人是不會懂的。”
“嗯—”
失去意識的清風也在她懷中醒了過來,擡起被踩傷的手,推了推明月:“别争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娘娘身邊不能沒人照顧。”
“竈上做好了粥,你且帶回去。”
“啪啪啪、”那宮女拍着手笑的陰寒:“當真是好深厚的情感。”
“既如此,我成全你們,今兒誰都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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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宮内的李懷君被懷中嬰兒的哭鬧聲吵醒:“墨兒乖,不哭不哭。”
抱着孩子摸索着起了床,破舊的宮殿四處漏風,她伸手給孩子裹了層被褥:“清風?明月?”
屋子裡安靜得能聽見窗外細小的落雪聲,火堆還剩下零星幾點紅色,離開被窩的李懷君凍得直打顫。
哄了好半天,嬰兒的啼哭才漸漸止住。
将孩子放回床上,李懷君摸了摸火上的水壺,壺嘴有些僵手,人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她心裡清楚,清風明月不會無故不歸,一定是被什麼事情、或者什麼人絆住了。
打起精神重新生火,将孩子喂飽之後重新哄睡。
小小的人兒被放置在床上,李懷君又添了些柴盡量将火燒的旺些,燒了熱水灌了個湯婆子塞進襁褓中,最後親了親那隻攥緊的小拳頭。
“墨兒等着阿娘。”
年幼的孩子睡得香甜,直到再一次被餓醒,眼睛都沒睜就開始嚎啕大哭。
期待着那個溫柔的人将他抱起。
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固執的等啊等、等啊等,直到天黑也沒有等來那個熟悉的懷抱,最終啃着小拳頭再次昏睡過去。
深夜的北風席卷大地,皇宮籠罩在一片蒼茫的雪色中,乾清宮前卻伫立着一個人影。
到了子時巡夜的侍衛歸來,城門上開始換崗。
放哨的剛換上去,一掃眼就看見了看個醒目的黑點,忍不住打趣兒“喲,這麼冷的天兒,這是誰啊跪乾清宮?”
“也沒聽說今日有哪位大臣吃了挂落啊?”
被換下來的人搓了搓手:“這鬼天氣凍死我了,跪着的可不是什麼前朝大臣,是後宮那位。”
“咋的又跪上了,馮家不是早已經被...”放哨的吃了一驚。
“誰知道呢,好像是為了兩個忠仆,我下午換崗她就在這兒了,難得是個重情義的主子,當真是可惜了。”
“白跪了不是,”放哨的歎口氣:“剛剛巡邏我看得真真的,天子轎攆停在左嫔宮門前...陛下壓根就不在乾清宮。”
“唉,也是個可憐人喲。”
乾清宮前,小太監不知道第幾次來勸。
“娘娘,您别跪了,陛下真不在這兒...”
李懷君早已被凍得麻木,僵硬的嘴角一動便滲出血來:“謝過公公,煩請告知陛下去哪兒了,我立馬就走。”
“天子行蹤不得窺探,娘娘别為難咱。”
看着臉色青白的李懷君,想着這位娘娘往日的好,小太監動了恻隐之心,取了專供守夜之人用的湯婆子,又多塞了一件厚實披風。
“奴才們隻能幫到這兒了,娘娘您保重。”
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李懷君早已深刻的體會過了:“謝過公公。”
但現在走不走已經不是她能決定的了,皇帝不在乾清宮她也沒有辦法,各宮落鎖,早已不是她這個選侍能随意行走的了。
四肢凍得僵直,感受不到絲毫湯婆子的暖意,她像是一尊雪地裡的冰雕。
墨兒應該醒了吧,屋裡的火熄了嗎?他會不會冷?有沒有哭?
清風明月還好嗎?有沒有受刑?
她們...還活着嗎?若當初沒有帶她們入宮,這兩姐妹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災禍。
親人已死、朋友現在生死未蔔、襁褓中的孩子無人看管,她仰起頭對着夜空自嘲一笑:“李懷君,你活得當真失敗,識人不清、眼瞎得厲害。”
心裡的煎熬讓她胸中的火焰熊熊燃燒。
她清楚,為防止後宮亂政,皇帝不得在妃嫔宮中過夜,不管多晚都要返回乾清宮就寝,這才跪在宮門前久久不願離去。
白日裡皇帝避而不見,想要堵到人,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暖轎從左嫔宮中出來,往乾清宮而去,儀仗本打算原路返回從側門進入。
結果哈欠連連的萬番走在最前面,硬生生在拐角處打了個轉将人帶向了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