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第二層樓。

黎莉不在這。

周遭是一座書房的布置，這地方紀新雪很熟悉，用了有六十幾年，書架上每一本書的位置，她都一清二楚。

但是本該是她的座位上，坐着一個與“林弗”一般無二的女人。

“小芙……”紀新雪輕聲喚出女人的名。

“媽媽，好久不見，别來無恙”林芙彎起嘴角，眼底卻不帶一點笑意。

“你怎麼來這裡了？我記得你好像很忙”紀新雪像是覺察不到林芙的郁冷，唠家常一樣說着話。

“但也沒說我不能來不是嗎？”林芙撐着臉，“這個幻想鄉，媽媽很重視呢！讓出大部分權益，不計後果地投入，媽媽，你知道的，我是個商人”

“啰嗦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你心裡的那點小心思，林芙，我還沒放權，你就打起這種主意，讨好黎莉？”紀新雪最是了解面前的女人，“你這樣，就不像她了”

這個她是誰？兩人心裡有數。

“寶刀未老”林芙被戳了個透心涼，咬牙道。

“人呢？腦子裡不要想那麼多情情愛愛的，有些不可能的該放下就放下，就像那枚胸針，它終将會被磨損，花費那麼多資源去維持它的光鮮亮麗，也阻止不了它的黯淡”紀新雪擡手指向林芙胸前的那枚胸針道。

胸針看起來依舊如當年般漂亮，但是倒出來的影子卻再也不是那個了。

“那你呢？以一副過來人的嘴臉說教我，你又好到哪裡去呢？你對蘇平心說，你比她幹淨，你又哪裡比她幹淨呢？算計了那麼多，不也是求一份愛嗎？”林芙下意識順着紀新雪的花語低頭看着胸針，憂郁道。

真是一通胡言亂語，又搞砸了，這下子，莉莉應該再也不會找我了吧。

淚水劃過臉頰，落在胸針上的粉寶石上濺起水花，宛如少女的初戀被風雨無情摧毀。

“我向來不會教孩子，這一點我和我媽媽很像，但有一句話我們是一樣會說的”紀新雪變戲法樣地從袖中抽出一方手帕，輕拭去林芙的眼淚。

“我很抱歉，強迫你做出這麼多選擇”仿佛是三代人的同頻共振，一模一樣的場景，隻不過先前是紀夫人和紀新雪，現在是紀新雪和林芙。

“等很久了吧，我現在做不了什麼，我隻能告訴你，林芙，清水出芙蓉的芙，你從來不是誰的備選”紀新雪溫柔道。

“你慣會演戲的”林芙的淚染濕一大塊帕子，“這裡面有幾分真情我心裡還是有數的”

話是這麼說，樓梯卻是放了下來，紀新雪将帕子折成一朵玫瑰，放在書桌上，轉身指揮“林弗”上樓。

走了有一段，“林弗”才郁悶不解道：“奇了怪了，就這三言兩語的，就成了？”

“嗯哼，這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默契”紀新雪心情好了點，有心解釋道。

“假的？”“林弗”驚愕，“這你演我我演你的，都是假的？”

“你猜？”紀新雪笑而不語。

幾分真假，就隻有她們清楚了，但是表現出來的，一點也不摻假，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最後一層，這一層格外的空，白茫茫的一片，大有一種□□之感。

一個八歲模樣的白裙女孩站在紀新雪面前，一如紀新雪最早撿到她的樣子。

“我該怎麼稱呼你？那個稱呼我已經叫不出來了”黎莉一臉意料之中的模樣，盡是克制。

“那就紀夫人吧”紀新雪面不改色道。

“紀夫人，呵，一朝回到解放前？”黎莉失笑。

“不是，是到時候做個了結”紀新雪糾正道。

“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你揭了我的底，将我的不堪通通展現在澤若姐面前，說實話，我該怨你的”紀新雪輕歎，“但是，出乎你我意料，她比你我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加愛我”

“你是在炫耀嗎？”黎莉陰冷道。

“不是，感謝你的猶豫”紀新雪一句命中準星。

猶豫？這個詞黎莉恨透了。

“莉莉，你向來是個伶俐的人，現在又為什麼遮住自己的眼呢？”紀新雪接着道。

“惡心，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最惡心了”黎莉陰郁道。

“你已經不是八歲小孩了”紀新雪不惱，反而勾起唇道。

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