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亞輕笑:“您可真會說話。話說回來,我最近光顧您的店可不少,也不知道您的庫存還能撐多久。”
“放心吧,沃克女士,我這兒的貨源可是巴黎最可靠的,隻要您需要,什麼都能給您弄來。”西奧多拍着胸口保證。
這時,艾米莉亞随口一問:“話說回來,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我總覺得巴黎的氣氛比以前緊張了些。”
西奧多低頭抿了一口咖啡,語氣中帶着幾分謹慎:“确實有點風聲。聽說,那位貝洛伊爾公爵……名字您可能聽說過,約瑟夫·德·貝洛伊爾,最近被人秘密謀殺了。山嶽派那群雅各賓可不是什麼善茬,這事兒搞得貴族圈裡人心惶惶。”
艾米莉亞眉頭微蹙,假裝八卦打探:“謀殺?為什麼?難道和政治有關?”
“當然有關!”西奧多壓低聲音,湊近一些,“聽說是因為伯爵在支持反雅各賓派的行動。不過,這種事咱們普通人還是少問少管,别惹麻煩。”
他說着又退了回去,恢複了慣常的笑容,從口袋裡掏出一撮鼻煙,指尖一抖便送到面前輕嗅了一下,歎氣道:“不過,巴黎就是這樣,總有些新鮮的戲碼,不是嗎?”
艾米莉亞點點頭,嘴角挂着若有所思的微笑:“您說得對,巴黎的确從不讓人覺得無聊。”她裝作輕松地拍了拍布包,“謝謝您的沙子,西奧多先生。我該繼續忙我的事情了。”
西奧多揮手:“随時歡迎!下次來記得告訴我,您到底用這些奇怪的材料做了些什麼。我可是很好奇的!”
“或許吧。”艾米莉亞眨了眨眼,轉身走出店門。
回家的路上,艾米莉亞總覺得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緊随其後。
她幾次猛然回頭,街道上依然是熙熙攘攘的集市喧嚣,沒有任何形迹可疑的人在尾随她。
或許是她頻繁回頭的動作過于突兀,引得路旁一些年輕小販忍不住注意到她的舉動。
其中一個水果攤的小夥子,紅着臉用手遮掩自己的腼腆,突然大膽地朝她抛了個飛吻。
艾米莉亞不由得輕笑,眉梢微揚。
“是錯覺嗎?”艾米莉亞還是有些不安心地刻意多繞了幾個圈子,這才最終小心翼翼地回到住所。
一整天的奔波讓她疲憊不堪,沒精力再去準備一頓正經晚餐。她從廚房的籃子裡拿了幾片新鮮的面包,随手抹了些黃油,香氣立刻溢了出來。
然後燒水泡茶,她又倒了點牛奶進去,簡單,卻暖胃。
坐在桌前,艾米莉亞捧着奶茶,一口熱飲,一口面包,饑腸辘辘的胃慢慢安靜下來。
天色已暗,她拿了換洗衣物上樓,長出一口氣,照例泡進自己親手做的浴缸。
溫熱的水包裹着身體,連肩膀的酸疼都被熱氣一點點熨平。邊上的肉桂棒安靜散香,把房間裡剩餘的雜味也蓋了下去。
閉上眼,整個人沉在這片刻的甯靜裡。
可沒過多久,一陣極輕的聲響打破了安靜。
她猛地睜眼,屏息——腳步聲,似乎是從樓下傳來。
她心頭一緊,抓過浴缸邊的毛巾草草擦身,顧不上全幹,就套上衣服。
手有些發抖,動作卻迅速利落。她從床邊抽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
艾米莉亞悄悄站到房門後,屏住呼吸,心跳這時像要撞破胸腔。
腳步聲越來越近,帶着微不可聞的木闆輕響。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門縫,神經緊繃,如弦上的利箭,一觸即發。
門口傳來微弱的吱呀聲,有人在試圖推開,但因鎖住而失敗。
随即,一陣沉重的呼吸聲傳來,夾雜着某種壓抑不住的興奮。
艾米莉亞的耳朵捕捉到了細微的碰撞聲,聽聲音是某種有着金屬材質的利刃輕輕劃過木門的聲音,叫人頭皮發麻。
是誰呢?
自從艾米莉亞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始終以熱情友好的面具會見每一個人,自認為從未與任何人結下過怨仇。
艾米莉亞無法确定外面的人究竟是什麼來意——是針對她,還是隻是無意闖入?
門外的氣息越來越近,木門上傳來幾下試探性的敲擊聲。
緊接着,那腳步聲又繞着房間四周移動,好像是在試圖尋找其他入口。
艾米莉亞握緊匕首,鋒利的刃口反射着幽微的光芒。
她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堅定,盡管恐懼如影随形,但她明白,此刻她隻能靠自己。
任何遲疑,都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危險。
腳步聲突然停下,門外再度傳來異響,這一次像是鎖孔被撬動的聲音。
艾米莉亞将身體壓低,微微探出頭,用最小的幅度确認門縫外的動靜——卻隻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夜色中晃動。
呼吸越發輕緩,女人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
無論是誰,一旦闖入這扇門,她就絕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