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總管大人。”

他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在黑色皮手套上劃過，修長的指節一寸寸收攏，似乎在确認每一個細節的妥帖，随即擡起頭，腳步優雅地轉身朝宮殿外的大門走去。

***

當夜色漸深，賓客們陸續抵達宴會。艾米莉亞與利歐的馬車跟着前面其他客人緩緩駛入凡爾賽宮的主入口。

“利歐，我才來法國這邊沒多久，人生地不熟，能幫我介紹下前面那幾位來的貴客嗎？”

他們剛踏入門廳，就被攔下排隊接受禮物檢查。

艾米莉亞今日穿着一身低調素色的白色長裙禮服，裙擺未有過多的裝飾，前後擺隻有幾條恰到好處的蕾絲裙線邊，沒有過度花哨但也透露出幾分精緻。

她微微挑起馬車的車窗布簾，看着前方同他們一樣正在等候排隊的客人們，好奇地詢問身邊的土著居民利歐。

對于常年接待香料市場客人的利歐而言，牢記目标市場生活情況是必須的。

因此聽到艾米莉亞小姐的疑問，利歐隻是擡了擡眼，快速瞄了下前面的人，便低頭一五一十地詳細向她介紹道。

“那位在首頭被人扶下馬車穿着鵝黃長裙的夫人，是裴洛斯家的主母，還是我們店裡的常客。

不過，那夫人也算是可惜，前幾年發生革命叛亂時她的丈夫奉命前去鎮壓，卻不幸去世了。”

利歐歎了口氣，現在世道不太平，指不定哪一天自己便是那消失的主人公。

“驟然得此噩耗，那夫人身子骨忽然跨了下來，走不了多少路，聽人說好像原本就患有心髒病。”

說着，利歐有些羨慕地繼續感慨道，“不過也因其丈夫護衛有功，事後國王特此嘉獎裴洛斯家族好些許金銀珠寶，加封爵位一躍為伯爵，也算是子孫後代因禍而福了。”

“是福是禍個人自有評價。爵位越高越紮眼，還是做個小透明，各掃門前雪，有事無事一身輕為好。”見即利歐說着說着有些許情緒的艾米莉亞有些好笑地搖頭。

她看着前面遠處身材纖細的裴洛斯伯爵夫人點頭颔首，隔着太遠看不起神情，隻見在守衛客客氣氣地檢查無誤放行後，那人不急不徐坐上馬車便駛進了側旁的門廊，消失在了轉角處。

或許是艾米莉亞盯着的目光時間太久，裴洛斯夫人上馬車時還向她這邊望了一眼。

“那倒也是......”利歐撇着嘴露笑了笑，便收斂起情緒繼續介紹下一位下馬車的客人。

“這一家...”時間在利歐的低聲介紹中悄然流逝，不一會兒便輪到了艾米莉亞。

“輪到我們了。”沒有等利歐來攙扶艾米莉亞便獨自下了馬車，她畢竟也不是專門等候人伺候的貴婦。

對此，利歐還愣了愣，便回過神來靠近車夫低語了幾句，又把提前準備好的錢袋子往馬夫手裡塞了賽。

馬夫擡手掂量掂量感受着裡面價值重量，随後對利歐點了點頭，駕馬把車拉去旁邊停靠點等待。

“有無邀請函？”駐守的侍衛懶洋洋地打量着這位穿着樸素的陌生女人和旁邊穿着布衣棉錦的小夥子，眉頭微微挑起。

“有的，有的！”沒有被這冷淡的态度所動，利歐急忙從腰間的包裹中取出請柬，遞到侍衛面前，同時趁此往侍衛手裡塞了些小費。

摸到手裡厚厚的一疊東西，侍衛識趣地咧嘴笑了笑，看也沒看便順手放進口袋裡。他拿過請柬，随意地翻閱了幾眼。

“帶的什麼随禮？”他看了一眼邀請函上的家徽，随口問了句，便随手遞還給了利歐。

“工坊最新的香水新品，價值不菲呢，給節日晚宴添加點喜慶。”利歐微微一笑，機靈地向艾米莉亞使了個眼色。

接收到信号的艾米莉亞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手中随即掏出一個小巧的禮盒，打開了其中的木盒，露出内裡精緻的玻璃香水瓶。

瓶上雕刻着複雜的花紋，與内裡流淌的金色透明香水液體相映閃爍着細膩的光澤，哪怕不懂行的人也一看便知是上等貨。

“進去吧。”侍衛瞥了一眼禮品，懶散的神情淡了淡。

艾米莉亞并未多言，隻是輕輕合上禮盒，溫柔禮貌地笑了笑，“多謝。”

“來，小姐，這邊請。”早在一旁等候的女侍極有眼色地向前一步，輕輕側身，做出請的姿勢，然後提起裙擺，步伐輕盈地走在前方，引領艾米莉亞和利歐進入宴會廳。

在門口上方高台的角落裡，克裡斯蒂安倚靠在石欄旁，指間夾着一根将燃盡的香煙。

煙霧在指尖萦繞，他的目光透過彌散的霧氣，恰好将眼前下方的一切盡收眼底。直到那抹陌生素白的身影随侍女步入廳内，他這才收回視線，指尖微微收緊。

銳利的目光掠過人群中餘下幾張熟悉的面孔，他緩緩吐出最後一口煙，随手彈落煙蒂，鞋尖輕輕碾碎殘存的火星，随後轉身隐入昏暗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