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隻有蠟燭點燃照亮的一條狹小昏暗的石頭通道,凱瑟在前,艾米莉亞在後。
也就是這時,她才隐約可以聽見剛才阻隔着的地下集市的熱鬧聲音從四周的石壁傳導過來。
這條路真的很窄,除一人外窄到容不下第二位并排行走。
從後面看來,即便灰色襯衫的上衣寬松無比,但仍就可以勾勒出壯漢良好的身材,而他一直昂首闊步地往前走,好似并沒有設防,她感覺如果用匕首從後面猛然發起攻擊,絕對可以一招緻命。
“你好,我是艾米莉亞·沃克,艾琳引薦過來的。”
艾米莉亞走在後面,擡頭仰望着走在她前面的身高約1米9寬厚的高大背影,主動自我介紹。
“我知道你的名字,”聽到後方女人開口,他懶洋洋地回複道,“凱瑟,前皇家騎士團大團長。”
果然,和艾米莉亞她對此人身份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雖然凱瑟盡力是一副喝的爛醉如泥的模樣,但走路間步伐沉穩、下盤穩健,這可不是尋常醉酒的流浪漢所應有的姿态;另外,他臉上下巴處的傷疤很明顯是某種冷兵器銳氣所傷,若是尋常的打架鬥毆則遠遠不及這種程度,畢竟如果再深一些,傷口完全到可以要命的地步。
不過,前任皇家騎士團大團長為何淪為守門的地步?
艾米莉亞是這麼想,也就問出來了:
“凱瑟團長,您是犯了什麼過錯後被革職,調遣來這裡做事嗎?
恕我如此冒犯詢問,實在是太好奇了,我以為為皇家服務不管怎麼說待遇都應該很好的。”
“哈哈,國王和王後待我們都不差。我是上一代老團長去世後,自願請纓來做守門員的。”
他琢磨出艾米莉亞話間腹诽的真實意思,大笑否認後,回頭瞥了眼艾米莉亞,見她面上還是若有所思的樣子,怕她多想,便主動解釋道:
“守護國家是我們的使命和責任。除了明面上的敵人,王國内部還有很多黑暗滋生的角落,與其放任其肆意成長,倒不如暗地裡監控起來,放在眼皮子底下。
所以每上任團長去世後,這個監守員的擔子便落在下一任的團長身上。同樣,新的皇家騎士團也會選舉出新的領袖。”
艾米莉亞聽明白了:這不就是,驅使人從少到老,都一直為皇室效力直到死亡嗎?
凱瑟說完後,便一直用餘光觀察着艾米莉亞的反應,看出她神色中的同情,這位前任大團長心裡的一角柔軟下來,他用一種過來人長輩的姿态,笑着向年輕的後輩她告誡:
“地位越高,責任越大。先有大家的安甯才有小家的幸福,能守衛王國至死是為我等一生都值得歌頌的殊榮。也隻有擁有這樣覺悟頂天立地的人,才有資格帶領其餘士兵們披荊斬棘,戰勝一切。
我的妻子和兩位女兒均死于山嶽派人的手裡,正是因為如此才會主動入伍,誓要把這些攀附在國家大樹上的吸血蟲連根拔起。”
隻有在談及家人的不幸時,凱瑟那汪洋般的碧眼中才會浮現出深深的傷痛。
他整個人“流浪漢”的氣質陡然一變,仿若一把收入劍鞘已久的利刃,微微展露出鋒芒,沉斂之中透着不容忽視的銳利。
這一刻的凱瑟,與艾米莉亞初見時那個渾身散發頹廢氣息靠着威士忌灌醉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對不起。我讓您想起了傷心事。”
這次的她使用了敬語。
或許他并沒有那麼無私,但是對這樣一生戎馬甘心奉獻的國家英雄,她是打心裡敬佩。
走到了這條地下石頭隧道的盡頭,凱瑟一直以來緊繃的肌肉和神經終于放松下來了。
盡管剛才兩人在說話,但在那樣封閉窄小的空間裡,他一直是處于警惕戒備的狀态,提防着背後的女人的襲擊。
他轉身等待艾米莉亞,聽到這句道歉,正準備回應,另一個柔弱糯軟的聲音打斷了凱瑟要說的話。
“凱瑟,這就是你接到任務後,最近幾天都在等待的一個女人嗎?”
艾米莉亞從狹窄的口子鑽出來,腳剛落地,還沒來得及打量這間突然變得寬敞又溫暖的石室,目光就被不遠處的女人吸引住了。
那是個棕發碧眼的中年女子,身材姣好,端着一隻托盤,裡面放着幾個三明治和一杯冒着熱氣的牛奶。
神情算不上友善,甚至可以說是充滿了戒備。
此刻她正歪着頭,靠在凱瑟身邊,一雙綠眼睛牢牢盯着艾米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