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條滿是人口買賣的巷子裡,艾米莉亞一路走過,目光掃過攤位上那些眼神麻木的奴隸。
這裡的人,早已習慣了被挑選、被定價、被買走,連哀求都成了多餘的舉動。
直到她的目光停在角落的一處攤位上——
那個女孩與這裡的其他奴隸很不一樣。
她黑色的皮膚在昏暗燈光下透着一層冷硬的光,卷曲的頭發淩亂不堪,臉上滿是污漬和血迹,臉是十幾歲少女應有的稚嫩,可其眼神像淬過火的刀鋒,狠狠剜向每一個駐足的買家。
黑人少女的嘴裡夾雜着葡語、法語......甚至是艾米莉亞熟悉的英語。
不管是誰靠近,她都破口大罵。
她的聲音嘶啞卻帶着勁兒,不是在求救,而是警告,加之身上披着血迹斑駁的獸皮,好似受傷的野獸,逮着機會就要撕咬敵人的喉嚨。
攤主戴着一張熊面具,身材也跟野生狗熊般肩寬腰闊。
見狀,他狠狠皺眉,眼見自己的客人一個個因為這“黑貨”的粗魯掃興離去,怒火一竄,胳膊上的肌肉一繃,直接擡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少女被抽得踉跄着跌在地上,臉上迅速浮現出紅腫,嘴角的血緩緩滲了出來。
她終于安靜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就像是被打服了。
可艾米莉亞在暗處觀察了一會,才發現她的沉默隻是僞裝。
她趴在那兒沒再叫罵,可手卻一直在動,指尖一點點地摸索着鐵鍊的縫隙,腕上的鐵環早已把她的皮膚磨得血肉模糊,可小姑娘仍然沒有停下。
那動作不大,但透着一股咬緊牙關的狠勁兒。
“請問,你可以擡起頭來嗎?”
阿米娜感到頭頂投來的一片陰影,正準備龇牙給這位倒黴蛋買手一點顔色看看,沒成想入耳的确是一道溫柔的女聲。
她面上兇狠的表情一滞,銅黃色如貓科動物般的瞳孔微微放大,頂着淩亂的黑色卷發辮,好奇地擡起頭。
黑色少女的眼瞳中映着的是頭頂三腳帽的一張可愛的灰兔面具,這讓阿米娜聯想起童年時和父親一起打獵時,自己也曾追逐過一隻灰色的野兔。
獵刀破風,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隻戰利品,在廣闊的草叢,在陽光灑落的午後,在她還未被鐵鍊束縛之前......
回憶起當時的快樂時光,她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可意識到現在自己的處境,笑意又很快隐沒了下去。
隔着面具,阿米娜看不透這位兔子面具女人的表情,唯一能看到的,隻有對方那雙暴露在外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呀!
清澈的淺棕色,像秋日午後的琥珀,被光照得溫暖透亮。
可它并不刺眼,不像買手們挑剔貨物的肮髒目光,也不像那些交易人眼中的冷漠打量,更不像聖人濫發好心的施舍憐憫。
那雙眼睛隻是靜靜地看着她,帶着某種讓阿米娜無從理解的意味。
她不知為何有些煩躁地率先别開視線,這目光屬實太過幹淨,不屬于這裡,也不該落在她身上。
艾米莉亞看着黑人女孩金黃的瞳孔主動錯開視線,像極了她上學時喂養的那隻流浪黑貓,警惕又怕生。
她嘴角微勾,學着鬼市上其他買手的語氣,跟熊面老闆要價:
“老闆,這妞不錯,多少錢我要了。”
狗熊面具攤主原本半眯着眼假寐休息,聽到好不容易來了客,瞪大了有些血絲的眼球,朝着出聲了的帶着兔子面具的艾米莉亞看了過去。
瞧着那單薄瘦小的身形,他帶着有些失望的眼神順着客人的目光望過去,待看清楚商讨的貨物是哪個後又瞬間精神了起來。
“給上8枚金币吧。”他随便掃了眼那個掃把星周邊地上被拴着的幾個黑女女人身上用墨水寫的數字,報價給她。
熊面老闆巴不得趕緊轉手賣掉這個掃興的黑貨。
這黑妞實在性格太烈,身上寫的墨水還沒幹就被她硬生生在地上蹭掉了。
他實在是頭疼,胸大屁股圓,生得樣貌也好看,本來以為是個尤物,能賣出個好價錢,結果硬生生因其那叼辣的性格,被不少買手還沒出市場就退了不少次貨,而且還連帶着自己的其他貨也賣不出去。
越想越氣,虎背熊腰的攤主起身走過來,大手粗暴得抓着惱人的貨物頭皮,拎起來給艾米莉亞仔細看。
“這黑妞就是性子烈了些,相貌和身材可是一等一的好,還會多種語言,多少男人就好這麼一口,原本可是标價10多個金币呢。
我看你面生,應該是新客,就當我便宜給你做個回頭客吧。”
他手下阿米娜的小臉因疼痛不适得扭成一團,渾身奮力掙紮引得栓在身上的鐵鍊鈴鈴铛铛直響。
“乖一點!不要又把我好不容易來光顧的客人趕走。”
熊面攤主皺眉,大吼一聲,用另一隻空出來的手狠狠打在她的身上,與周邊青一塊紫一塊的皮膚一起多了一個通紅的手掌印。
不知是他嘴裡說的話還是手打的巴掌起了作用,阿米娜整個身體忽然軟了下來,像隻黑色的豹貓仔順從地被獵人高舉着給艾米莉亞看。
“價錢可以。還有,不要把我的人給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