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晚很涼,沒有昆蟲的鳴叫。除了冷風拂過草地的沙沙聲,就隻剩他們一行人走路的腳步聲,一聲接一聲,沉在黑夜裡。
凱瑟帶着艾米莉亞“買來”的那群黑人,繞過一片幹涸的石渠,走進舊礦區盡頭那排矮房子。
據他說,本地人叫這地方羅謝棚屋(Les Baraques de Rochet),幾十年前是礦場留給夜班工人歇腳的地方,後來廢了。
房子不大,牆皮脫得厲害,風一吹,咔啦咔啦響,像骨頭在抖。環境算不上好,好在竈房睡塌等這些基本起居的東西還在,湊合能住。
屋子們一排排擠在一起,遠遠看着得有幾十棟,五十來号人進去也綽綽有餘。
最讓艾米莉亞滿意的,是這片棚屋外圍還圍着一圈鐵欄杆,進出隻能走正門那扇沉重的大鐵門。稍微改改,加把鎖釘幾塊闆子,安全就能管住,人也方便管理。
凱瑟把人領到這裡就停了腳步,把鑰匙遞給她:“鑰匙你收好。這片地原先是租給裴洛斯家的,用來管礦業生意,後來他們急着套現,就賣了。兜兜轉轉,最後便宜了你們。”
他拍了拍她肩膀,笑道:“衣食住行你别操心,我會定期派人送過來。”
艾米莉亞點了點頭,輕聲道了句謝。見凱瑟作勢要走,又連忙補了一句:“如果我以後找你,還是去那個地方嗎?”
凱瑟擺擺手:“不用了。那個入口之後會作廢。”
他頓了一下,語氣比剛才更穩了些:“我的職責和身份比較特殊,實在不适合和你直接接觸。若有需要,你聯系艾琳女仆長,她會傳話給我。”
這等于委婉地把話撇清了。
艾米莉亞沒再追問,隻是收緊了手裡的鑰匙。
他頓了頓,語氣不明:“那我就先走了。接下來這群人是成是敗,就看沃克小姐你怎麼調教了。”
凱瑟臨走前,又看了一眼那群剛被帶進來的黑人,最後目光停留在了那位幾乎是黏在艾米莉亞身上的金發女孩身上......
人走了,空氣仿佛松了一塊。
最先開口的是那個皮膚黝黑的黑人少女,她低聲嘟囔了一句:“這個奇怪的人可算是走了,吓死阿米娜了。”
艾米莉亞聽見這話,轉頭看了她一眼,有些好奇:“怎麼了?他做了什麼?”
“剛才戴公雞面具的那群拿槍的人裡就有這個男人。我好怕他一生氣對我們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來。”
阿米娜回想起剛才在密閉的環境裡氣氛劍拔弩張的樣子,忍不住後怕地皺了皺眉。
“好,阿米娜可以告訴姐姐,你是怎麼肯定凱瑟叔叔就是那群面具人中的一位呢?”
聽到這話,艾米莉亞其實并沒有什麼意外的情緒,原本她就對凱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有所猜測,隻是不知道這個來自北非的黑人少女是怎麼知道的。
“是聲音。”
她此時手裡還寶貝似的抱着男士三角帽改造的面罩,頂着髒兮兮淩亂的辮子,挑釁一般看向一旁隻會躲在姐姐身後的“膽小鬼”白人女孩,自豪地挺起胸膛:
“雖然衣服打扮都換了,但那位叔叔走路的聲音是不會變的。阿米娜的耳朵很好哦,也會說多種語言。”
安娜隻是哼了一聲撇撇嘴,把自己的視線移開,隻是小手還是緊緊抓住艾米莉亞的衣服不放。
艾米莉亞看見兩人的互動倒是感覺頗有些好笑。
聽到阿米娜的解釋後,她倒是一下子想起來同樣感官很好有着狗鼻子的格雷諾來。
不知道自己托格雷諾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艾米莉亞的思緒飄遠了一會兒,回神看到仍然矗在大鐵門的衆人:
“好了,現在也該正式向大家介紹我自己。我叫艾米莉亞·沃克。
無論你們來自哪裡,說什麼語言,是什麼膚色,在我這裡統統就隻有一個規矩:那就是團結。”
她看着所有黑人揚聲道。
大多數人由于語言不通隻是抓耳撓腮,見此,不用艾米莉亞開口示意,一旁的阿米娜已自發地站出來做實時翻譯。
不愧是出身部落酋長的女兒,黑人女孩也不怯場,大大方方表現得跟個老成的大人一樣,艾米莉亞贊賞地看了一眼她,繼續道:
“我知道一直以來這些肮髒的貿易并不平等,但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就有一個機會,隻要做好之後組織下發後的命令,你們就可翻身打響種族平等的第一槍。
從今天開始,我很高興能與大家一同共事,剛才那位先生和我都會一起保證大家正常的飲食生活,我們會一起努力實現共赢。
當然,如果有誰想耍什麼壞心思——”
艾米莉亞扯了扯嘴角,把手裡的槍拿了出來,恐吓道:“那就看看是兩腿跑的快還是子彈快了。”
滿意看到阿米娜同時翻譯完後所有人害怕的眼色,她知道敲打到位後,便單獨把阿米娜叫了出來留下,宣布其他所有人先找地方入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