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被正主逮個正着,艾米莉亞雖有些尴尬,但還是厚着臉皮誇獎道:“拉福雷先生,您可真是長得太好看了。‘法國第一美男子’的桂冠,我猜應該非您莫屬。”
這個時代的法國女人雖熱情,卻多半習慣含蓄地表達喜歡。如此直白的贊美,波利尼亞克家的大總管還是頭一次聽到。
克裡斯蒂安先是怔了怔,顯然沒料到這番話從她嘴裡說出。但也隻是片刻而已,見慣了無數女人投懷送抱,便很快反應過來。
他不動聲色地将交疊的雙腿緩緩伸展,直到褲腿完全掩蓋住腳踝處的那道疤痕,才擡起那雙寶石藍般的眼睛,打量起對面穿着黑色宮廷長裙、腳踩高跟的艾米莉亞。
就這樣定定看了她幾秒,把她差點看得不自在臉紅時,他忽然問了一句特别煞風景的話:
“你很貪财嗎?”
“什麼?”艾米莉亞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琢磨了一會兒,她回想方才在大廳裡自己所表現出來的人設,笑着了然答道:
“我确實很喜歡錢,沒有人會不喜歡。至于‘貪’這個字,拉福雷先生恐怕是誤會艾米莉亞了。”
她語氣認真:“君子愛财,取之有道。雖然金錢越多越好,但若牽涉到原則的紅線,我也會果斷拒絕。
您不必擔心我會因為别人的小恩小惠,就動搖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我不是那種蠢人。”
他還沒說懷疑她叛變呢...
看着眼前生怕被“誤會”而拼命着急解釋的艾米莉亞·沃克,克裡斯蒂安頓時感覺有些好笑。
于是,在耐心聽完她這番“申明”後,他饒有興緻地反問了一句:
“怎麼感覺...你好像有點怕我?”
面對這個問題,艾米莉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然而克裡斯蒂安也沒期待她的回複。這會兒馬車已經穩穩停靠下來,他看了眼外面簡樸的雙層小木屋,隻淡淡地輕聲說了句:“到了。”
說罷,克裡斯蒂安便搶先下了馬車,紳士幫艾米莉亞拿着她那把遮陽傘,與蛋糕一同提在一隻手上,另一邊空出來的右手穩穩輔助她下車。
被公爵的大總管親自服務,這個感覺還不賴。
艾米莉亞看着他與前方全副武裝、駕馬而立的衛兵簡單交談幾句,吩咐将車子停靠在一旁待命,随後便朝她走來。
早在這外觀奢華精緻,極富有辨識度的馬車駛入瑪黑區時,街道兩旁早已有不少好奇的目光聚集。
此時,不少好事者專門走過來,站在遠處目不轉睛地看熱鬧。
被這樣衆目睽睽地圍觀,艾米莉亞并不太自在。
可她在決定與波利尼亞克公爵的總管同行的那一刻,便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場面。
現在不過是心裡默默感慨:看來接下來一段時間,自己的住所八成要被好奇者頻繁“遠觀”了。
看着那位在衆目睽睽之下依舊從容自若的人,艾米莉亞不由對他的氣場與心境生出幾分欽佩。
她轉身開了門,回頭看向站在一旁、紳士地提着甜點和象牙傘的克裡斯蒂安,原本挂在嘴邊的那句“謝謝,慢走不送”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副保持房門大開、沉默看着自己的模樣,落入克裡斯蒂安·德·拉福雷眼中,就像是——
一個害羞的女主人,在無聲地邀請他進屋坐坐。
他沒有猶豫,也沒有客氣,隻是善解人意地溫柔笑了笑,便邁步走了進去。
艾米莉亞:“......”
看着對方不請自來走入自己的家,艾米莉亞當然是選擇:
......無奈地關上房門,把外面的視線全部阻隔開,為她和這位公爵的大總管,保留一點...私人空間。
“不好意思,我除了晚上睡覺以外平常很少在家,屋子裡有點亂。我先去給你泡些紅茶。”
艾米莉亞看着周身氣場與自己屋裡簡陋家具格格不入的男人,她不好意思帶着歉意朝克裡斯蒂安尴尬地笑了笑,便轉身走去廚房。
在她的身影短暫離開自己的視線裡的這段時間内,克裡斯蒂安卻沒有立刻選擇落座,而是來回在屋子裡走動,仔仔細細親自觀察着這裡所布置的每一寸地方。
這是一幢瑪黑區普通住戶的兩層标準小木屋。
雖然内裡很多家具确實老舊,木質地闆踩上去會輕微發出“咯吱”的響聲,但内裡打理得其實還算的上幹淨。
最重要的是,進門克裡斯蒂安就聞到一種很香的味道,這味道不似他們貴族常用鮮花或者焚香作為香薰去味,而是聞起來如艾米莉亞身上所穿的衣服相似。
是一種混合了皂角、陽光和舊木頭的味道,幹淨卻不做作,帶着極具個性化的溫暖氣息。
客廳并不大,家具排列略顯緊湊,卻看出女主人對整體空間有過認真的規劃。
牆角擺着一張老式書桌,桌上有幾本密密麻麻寫滿英文字迹的筆記本,字母是克裡斯蒂安所不熟悉的花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