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你對别人笑,哪怕是女人,我也不喜歡。
我不喜歡你和任何人說話,你的聲音,我隻想一個人聽到。
我不喜歡你看别人太久。你要看人,可以先看我。
我不喜歡你邀請任何人來家裡做客。剛才那個男人的眼中滿是算計,我很讨厭他這樣看你。
我不喜歡你用别人送的東西。如果是香水的話,請用我送給你的那瓶,或者你需要什麼,請告訴我,我會再送給你你所需要的。
我不喜歡你把我扔在實驗室不管不顧,雖然我很開心能調香制香為你分擔些負擔,但是我也想和你随時随地都在一起。
我不喜歡你殚精竭力指揮别人。你需要做什麼,可以直接告訴我,無論是什麼,我都會盡力幫你達成的......”
他說得很認真,像在背一段他無數次在心裡排練過的對白。
“停!夠了。”
就在他還要滔滔不絕說下去的時候,艾米莉亞忽然不耐煩地開口打斷。
格雷諾黑色的短發動了動,那雙幽深的黑瞳此時一眨不眨地疑惑看向她,似乎不明白為何艾米莉亞會生氣。
看着那張瘦削立體的臉上,此時薄唇緊閉,表現出一種無辜的神色,艾米莉亞深呼吸一口氣,在不想激怒他的前提下,盡力緩聲道:“你說的這一切,我是可以做到的。隻是......”
她這時趁他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講話上,手上的動作不停,往前動了動。
格雷諾注意到了,卻沒有制止,他想聽她接下來要說的每一個字。
“憑什麼?”手裡握着鋒利的水果刀,艾米莉亞這時候說話硬氣了不少。
“我對人笑是禮貌,和人說話是基本社交,觀察别人是我思考方式的一部分。
你是我的員工,我們之間是簽過合同的。你我之間的關系,既不是戀人,也不是夫妻。
那麼,我為什麼要在乎你的喜不喜歡?
而你,又是以什麼資格對我提出這些霸道無理的要求呢?”
說完,艾米莉亞明顯察覺到,站在她面前這個瘋子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一個殺傷力大的手榴彈,确實足以震懾退卻大多數潛在的敵人。但一旦引爆的按鈕試圖掙脫掌控,哪怕再可惜,艾米莉亞也會在那之前,親手拆掉這個危險源。
為了不再像剛才那樣被動如困獸,她這次搶先一步,利落地将手中的水果刀抵在他的喉嚨,語氣冷厲:“我警告你,再有任何過激舉動,我不敢保證這刀會不會真的劃破你的脖子。”
沒有被頸間那柄小巧的刀刃所威脅,格雷諾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朝自己持刀相向的女人,他不退縮,反而身體向前一步。
頓時,一股刺鼻的鐵鏽味随他喉頭湧出的鮮血彌漫在空氣中。
“那我......能和你......成為戀人......或者......夫妻嗎?”
他說得格外艱難,鮮血正從破皮的脖頸處汩汩流下。
男人皺了皺眉,似是嫌棄刺進自己脖間的水果刀礙事,隻見他擡起右手,竟徒手握住冰冷鋒利的刀刃,手掌用力,争奪着武器的主控權。
此刻,艾米莉亞因為這個瘋子不要命的舉動,加上他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求偶”之言,整個人有些發懵。她握着刀柄的手早已失了原本的力道,輕而易舉地就被格雷諾奪了去。
明明是冬日暖陽高懸天穹的大好天氣,這會兒室内的氛圍卻極為陰森可怖。
看着面前逆光站立、黑發黑眸、手腳都沾滿血迹的高大暗影,艾米莉亞卻感覺仿佛看見了從地獄血泊裡爬出來的惡魔。
而現在這位惡魔正在自己耳邊低語,請求兩人結為伴侶:
“我親愛的艾米莉亞,如果一個‘夫妻’的名義可以允許我這些所有卑劣的想法成真,那麼,格雷諾願意.......”
“等等!我不願意。”
艾米莉亞這會兒找回自己渙散的心神,像看神經病一樣瞥了眼自願受傷的男人:“你是不是精神上有什麼難言之隐?”
“或許你喜歡我,可是你并不愛我。而我也不會就這樣輕易地把自己的餘生綁定在一個自私自利的男人身上。”
“你剛才所說的那麼多要求,甚至求愛的邀請,全然是出于滿足自己的欲望。”
“我問你,讓·巴斯蒂特·格雷諾,你可知道我喜歡什麼?我讨厭什麼?”
從她嘴裡說出的這一句句話,劈裡啪啦地打在格雷諾的心頭上,而他從艾米莉亞最開始開口的“不願意”這三個字後,就沒有聽清她之後具體在說什麼了。
等兩人都安靜下來,格雷諾擡手捂住自己開始刺痛的脖子,他的視線也或許因為這些字字句句無情的話打擊下開始變得暈眩起來。
晃了晃腦袋,看着重新由兩個身影聚焦成唯一一個的艾米莉亞,他低低地開口笑了:
“我不知道什麼是愛,因為我從來沒有擁有過。但是我從你的身上聞到了靈魂都會顫栗的味道,對怪胎格雷諾來說,這就是他的愛情。”
“我已經很久沒有因為調香來殺人了,因為我不想背叛你。
而我也願意,在有你氣息的世界裡,隻為你一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