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巴黎應該是晚上的十一點多,加之是冬天,外面是刺骨的寒,一般來說,除卻夜晚喝酒尋樂的人外,家家戶戶基本這會兒都已經休息了。
而且,格雷諾所居住的地方雖然說不得上是荒郊野嶺,但是卻是遠離鬧市街的靠近森林小河的偏遠地帶,如果不是刻意找是絕對找不到的。
由此可見,來光顧的人本身就極具有目的性。
那麼,會是誰呢?
不用他這個屋主人提醒,艾米莉亞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俯身鑽進床底。
格雷諾則站在原地沒動,鼻翼此時輕輕翕動。
風,裹挾着氣味分子争先搶後地告訴着男人想知道的一切。
他回頭仔細觀察了下艾米莉亞藏身的地方,确保從外面看上去萬無一失後,便端着白蠟燭步履沉穩地率先向門口走去。
門“吱呀”一聲拉開,寒風卷着幹枯的樹葉刮進屋内,他站在門框下,低頭看着那張熟悉的臉龐——
金棕色的小卷發在風中微微顫着,臉頰稚嫩,還帶着幾粒雀斑。
格雷諾并不驚訝。
“诶,我還正準備敲門呢!”
來人正是利歐,他這會兒摸着腦袋好奇地朝室内左顧右盼,頗有些驚訝地說:“看着這麼偏僻荒涼的地方,若不是見室内有人點燈,我真的以為裡面沒有人住呢!”
“是西奧多·杜布讓你來的。他想做什麼?”
格雷諾并沒有理會對方裝傻充愣的行為。
總共他就說了兩句話,第一句則是用極其肯定的語氣來陳述一個事實。
此時的他正沉着臉,本就有着印歐民族血脈的膚色淺淡,黑發黑眸再配上手上白蠟燭燃起的點點火光,乍一眼看上去實在像是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區别嘛,就是這臉蛋确實比尋常鬼怪好看不少。
“喂!我是來給你發額外的俸祿獎賞的,你說話能不能客氣點?真是的,明明對艾米莉亞小姐那麼溫柔......我們都是同事,擱不住這樣子搞區别對待吧!”
利歐本來因為處理訂單加班到深夜,結果自家老闆西奧多·杜布又額外叮囑他,半夜跑到同事住處送錢,偏偏還不是給他自己的,郁悶糟糕的心情可想而知。
于是,見自己好心送來獎賞卻還被擺臉色,一向脾氣不錯的利歐終于忍不住大聲吼道:“你以為我想來?你攀上艾米莉亞小姐這根高枝也就罷了,誰知道你背地裡又塞了杜布先生多少好處……”
他甩出錢袋:“收好。這是你的。還有周五的全民祈禱大會,你會被選中作為代表。他老人家讓我叮囑一句:隻管把你分内的事做好。”
他沒有說的是,給錢是其一,杜布先生還要自己來确認格雷諾并沒有暗自與其他任何人有同居或者密切的關系往來。
利歐實在搞不懂,杜布先生為什麼要對格雷諾花這麼多心思。
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為了這個古怪又難相處的家夥,他連回家都被耽誤了......不行!自己真的是越來越讨厭這個同事了!
話一說完,利歐站在門口,草草地又朝屋裡巡視了一圈。
見屋内空無一人,他也懶得多說,連格雷諾一眼都沒看,打了個哈欠,眉眼裡全是不耐,便兀自走了。
格雷諾着實對利歐的态度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他不就隻說了寥寥幾個字嗎?哪裡有對利歐不客氣了?
“呵呵~”艾米莉亞等人一走,沒過多久便從床底下鑽了出來,實在壓抑不住笑意,輕聲笑了起來:
“你說話不要總是這麼冷冰冰的。哪怕你通過嗅覺知道對方來自哪裡,要做什麼,也不要這麼直白跟審犯人一樣當面說出來嘛。”
她的這番建議,格雷諾默默地有聽在心裡。
于是在艾米莉亞講完話之後,他認同地“嗯”了一聲,乖順地點了點頭。
這樣子的格雷諾對艾米莉亞來說真的是異常的陌生。
畢竟,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家夥時,他是怎樣的冷酷高傲...此時,艾米莉亞心中忽然湧起一陣酥麻的感覺。
這樣征服性的快感實在是讓她有些——
欲、罷、不能!
其實就連艾米莉亞自己也驚訝地發現,原來自身還有這種悄然出現的隐秘xp。
不過,在強行壓下那股令人上、瘾的情緒之後,她稍作思索,念及格雷諾如今已是自己人,便清醒地為他指出西奧多派遣利歐深夜來訪的真實意圖:
“如今你隸屬于鋼鐵兄弟會,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天主的聖杯現在應該在他們手裡。這樣一來,接下來的祈禱會恐怕真有好戲可看。而你,作為其中的一枚棋子,西奧多派利歐過來,半是敲打,半是威脅。
畢竟,當時合約上并沒有寫你的住址信息,他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這本身就是個問題。
也許,你現在手裡拿着的,不過是你的買命錢。誰又知道呢?”
這話說的,若是尋常人早就後怕地開始找退路逃跑了。
然而,格雷諾隻是垂眸瞥了下手裡的錢,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樂。
他倒是覺得無所謂,一直以來自己的命都是刀劍上舔血才撿下來的,全憑這個靈敏的鼻子才不至于餓死在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