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有假嗎？”他微微一笑，眼睛映着折射的湖光，閃爍着夜空的色彩。他側頭望着湖面，說：“你看，我沒影子的。”

你扭頭看去，确實隻有你的影子在湖面上飄蕩。

不知為何，你突然覺得口中有些苦澀。但捕快的習慣，還是讓你繼續追問他：“夜叉是你說的妖物嗎？你聽令于它？”

“是的，我受它轄制。”他仿佛洞悉了你的内心，解釋說，“我沒害過人。之前誤入的女郎我都将她們放走了。你與我打鬥的聲音驚動了夜叉，不然我已将你送出這個寺廟了。”

“沈星回……你們是鬼，應該害怕光吧。明日我怎麼幫你逃走？”

“我不要你幫我逃走。”沈星回的擡頭，對你笑了笑，“我要我的劍。在樹下最大的骨灰壇下，我要将這夜叉殺了，才能放心離開。”

你驚愕地看着他，望着他背後那把發光的劍：“可是你的劍不是已經有了嗎？”

沈星回将背後的劍取下，那是一把沐浴在月光中閃閃發光的劍，你的手探過去，影子遮掩的地方便像斷了半截一般，消失了。“這是月華化成的劍，夜叉躲入屋檐下便無法使用了。”

“可惜了。”你感歎，很難想象這樣的劍竟然能與你的刀纏鬥在一起。

沈星回撩起袖子，說：“得罪了。”便将手附在了你的手背上，他擡頭挑眉看你，說，“可以嗎？”

“可以。”你感受着他的溫度，冰冰涼涼很舒服，有些想把熱熱的臉貼在上面。

他輕笑一聲，引導着你的手附在劍上，你摸到了像他的手一樣冰涼的劍。一道月光竟然被你握在了手上。你試着揮了幾下，星星點點的月光逸散在夜空中，美得驚人。這把劍很像他的主人，不僅美，還銳利。揮舞間，你的頭發被削掉了幾根。

你想要抓住那幾根發絲，視線卻不經意落在了他的臉上。他不知何時開始，就這麼笑地看着你，狐狸眼微彎，月光像是溢出一般在他身邊飄蕩。你覺得他不是死去的鬼，而是乘風欲飛的仙，恍神間你抓住他的手，害怕他要飄走了。

“怎麼了？”他驚訝地說，但并沒有掙開。

“你……”你在想男女有别，想松開他的手，但終究是緊緊握着，幹澀着嗓子問，“你對每個女子都是這般體貼嗎？”

他搖頭，幾根發絲滑落在耳畔，輕聲說：“她們怕鬼。”那一瞬間，你感受到了他的失落。

“我抓過、殺過很多惡人。”你托住他的臉頰，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說，“人隻會比鬼更可怕。”

“很多人也怕我。他們稱我為夜叉，說這輩子都沒有男子會娶我。蜉蝣之言，何必記挂于心。”你揉了揉他的臉頰，與他對視着笑了起來。心胸激蕩着從未有過的情緒，酸澀、溫暖和甜蜜來回翻轉，你望着他藍色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怎麼會？世事怎會如此戲弄我？

你坐好，别過臉擦掉眼角的淚，說：“我們回去吧。”

沈星回看了看天，說：“确實快日出了，那我晚上等你。”他搖着船，與你輕聲訴說着這湖裡四季更疊的景色。他在這片地方呆了十年，很寂寞吧。

等船靠岸，他歎了口氣，說：“姑娘莫怪，是我唐突了。等此間事了，便不會再麻煩你了。”說完，他便執起光劍，化為月光消散了。

你落寞地坐着，晨間的第一縷陽光照了過來，驅散了這座寺廟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