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的孩子，你醒了。”鄧布利多教授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此刻慈眉善目地看着哈莉。

“伏地魔！先生，伏地魔！”哈莉語無倫次，她想要解釋清楚，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好好組織語言，隻能激動地喊出這個名字。

所幸鄧布利多似乎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他把激動到從床上坐起來的哈莉輕輕壓回去：“是的，我知道，維羅尼卡和赫敏都已經告訴我了，我真為你感到驕傲，哈莉。”

“你救了納威·隆巴頓先生，這真的很了不起，我在你這個年紀可沒有獨自面對強大巫師的勇氣。”

他的語氣欣慰中又帶了幾分擔憂：“可是哈莉，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的話，你恐怕就死了。”

哈莉剛放松的神經一下子又緊繃起來：“死了……那魔法石呢，先生？伏地魔拿到魔法石了嗎？”

鄧布利多責怪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我們已經把它銷毀了。但是——哈莉，你應該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而不是先關心魔法石。”他的眼睛閃爍着，“你差一點就死了。”

“這不要緊——”她在鄧布利多譴責的目光中換了個話題：“銷毀了？那尼可·勒梅怎麼辦？他和他妻子不會因此死掉嗎？”

“哦，你也知道尼可啊。”

鄧布利多笑了，他摸摸自己的胡須，寬慰地告訴哈莉：“不用擔心，這是我們商讨後的結論，我們一緻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哈莉疑惑地看着他：“可是——”

“哈莉，”鄧布利多那雙藍眼睛裡閃爍着智慧的光輝：“也許這對于一個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來說還難以理解，但對尼可和佩雷納爾來講，死亡就像結束一日工作後，輕松地睡一覺一樣尋常。畢竟——對于智者而言，死亡不過是人生的第二次冒險。”

“第二次冒險……”

哈莉品味着這句話，這對她來說還太過深奧，她嘗試去理解，卻發現自己所得出的結論實際上也隻不過是自作聰明的解釋——她太年輕，缺乏人生的閱曆與見解，并不真正明白死亡的含義。

鄧布利多那雙蒼老的手輕輕撫上哈莉的發頂，她是一隻懵懂的小獸，對這個世界還沒有足夠的認識，而他，正日漸邁向死亡的衰老之人，隻希望竭盡所能，引領她走上正确的道路。

“哈莉，魔法石所能給人的不過是生命的長度。”

鄧布利多柔和地看着哈莉：“生命的厚度——我們的見識、認識的人、我們的情感、喜悅和愛——這些都需要用心去發掘。更何況，那塊石頭遠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好，它确實能夠給人無窮無盡的能量，那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但問題在于，人們往往缺乏一種基本的辨别力——他們不知道，一直以來苦苦追求的東西一樣會害了自己。”

哈莉似懂非懂，她覺得有一種近在咫尺的東西正在召喚她，啟迪她，可那種感覺太過飄渺，難以追尋。

她恹恹地低下腦袋：“幸虧伏地魔沒有拿到魔法石，如果伏地魔拿到魔法石……”

她頓了一下，接着說：“雖然他沒能成功，可是——他沒有死，對嗎？”

在自己的雙手覆蓋上伏地魔的臉時，她能感受到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這種痛深藏于血液，又凝聚于傷疤，冥冥之中，她有一種直覺——伏地魔絕沒有死。

“這道疤，”她手撫上額頭，“海格說過，這是伏地魔留下的。每當我與奇洛——或者說與伏地魔接觸時，我的疤就會疼起來，這是一種聯系嗎，教授？我和他之間的聯系？”

鄧布利多搖了搖頭：“我不清楚，哈莉。我隻知道，這确實是他留給你的——我們找到你時，你頭上就已經有這個了。”

“可他為什麼不殺了我呢？我不相信一個魔力強大臭名昭著的黑巫師會那麼好心地放過我，更不信那些說我打敗了他的鬼話，我當時才一歲。”

鄧布利多的表情變得有些悲傷：“你的母親犧牲了自己來救你，哈莉。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伏地魔理解不了的話，那就是愛了。他沒有意識到，像你母親對你那樣強烈的愛是可以留下印記的。”

“而且，你說的沒錯，”他小心翼翼地撩開哈莉額前的頭發，凝視那道閃電狀的疤痕：“我确實不清楚這道疤是否代表了一種聯系，但它确實不隻是一道簡單的疤痕，而更是一種無形的……”

他的語氣十分柔軟，像是在安撫一隻瑟瑟發抖的雛鳥：“如果深深地被愛着的話，就算愛你的那個人不在了，那份愛都會永遠庇護着你的，它已經凝結在你的皮膚上了……充滿仇恨與欲望的人，是無法去觸碰一個被如此純潔美好的東西印記過的人的。”

“伏地魔。”哈莉小聲說。

“是的，伏地魔，他現在不能傷害到你。”

“現在？”

哈莉擡頭看他：“所以總有一天，他會的，是嗎，先生？有一個期限，阻止他傷害我的期限。”

鄧布利多深深地看着她：“我不能說太多哈莉，現在并不是讓你知道一切的時候。我隻能說，是的，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你的朋友們都很關心你。”他扯開話題，偏頭看向床邊小桌子上那堆得像小山一樣的糖果，輕快地說：“這些都是你的朋友，當然，還有仰慕者送的。我們沒有向外界透露，可是這麼大的事也根本瞞不住，不是嗎？你英勇的美名已經傳遍霍格沃茨了。”

“這麼多……我在這兒躺了多久了？”

“三天了，哈莉，維羅尼卡和赫敏都很擔心你，她們知道你醒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他站起來，輕輕拉開簾子，納威那顆乖順帶淚的臉露了出來——

“還有納威，他一直這兩天很愧疚，覺得自己連累了你。”

納威淚眼朦胧地看着哈莉：“對不起，哈莉，都怪我……”他斷斷續續地說，“都是我不小心，被奇洛教授抓走了，他才能威脅到你……對不起，哈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