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收假還有兩天的時候，納威回來了。

他的爸爸媽媽忙裡偷閑，在家陪他待了一周多，就又告别心愛的孩子，追着消息匆匆忙忙地離開家，去阿爾及利亞緝拿在逃食死徒。納威對此已經很習慣了，打他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父母是那種始終堅持奮鬥在第一線的、最了不起的傲羅。

納威很驕傲。

他回到霍格沃茨的第一件事是給哈莉送來了自己準備的聖誕節禮物。

“希望不算太晚。”納威紅着臉說。

“當然不！”哈莉笑着接過去，當着他的面打開包裝——一個記憶球被好好地裝在裡面。

“記憶球？”

她笑着看向納威，納威回給她一個腼腆的笑——

“你救了我的命！哈莉。”

他那雙圓圓的藍眼睛擡起來，小心裡透着一股子竊喜，紅着臉說：“而且，這不是你第一次幫助我了。第一節飛行課，我摔傷了去醫療翼，記憶球不小心落下了，西莫和迪安告訴我，當時馬爾福想要把它藏起來，他還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是你勇敢地上去跟他争搶，是你維護了我！”

他越說越急，越說臉越紅。

“哈莉，我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哈莉柔和地看着他：“别這麼說，納威。”她拿起記憶球，揚了揚，“你不是已經在好好謝我了嗎？”

記憶球在哈莉手裡變成了紅色。

“哦，看來我也有些忘了的事。”

她笑起來，納威也跟着她笑。

“那我先上樓了？”

“等等，哈莉——”

納威看上去給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他叫住她——

“其實，以前奶奶說，她不明白預言裡的那個孩子為什麼是個女孩，她總覺得那個孩子應該是我，她是個很争強好勝的人，幾個兄弟和侄子也都死在食死徒手上，始終認為我應該肩負起責任，向他們一樣去反抗神秘人，去做預言裡可以殺了他的那個英雄。”

哈莉靜靜地看着他。

“可是，我一直都很膽小，能分進格蘭芬多都在我的意料之外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我一定會去赫夫帕夫。”

納威的聲音開始有些斷斷續續了，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一起一伏喘着氣——

“我也不是從來沒想過假如我才是預言裡的那個孩子，可是……當我看到你，哈莉，當我看到你，這個想法就再也沒有過了……”

“你有父母，納威。”

“是的，我有父母，雖然他們不常回家，但好歹都在。所以，我現在會覺得‘救世主’這個名頭一點兒也不好，哈莉，你得保護所有人。這對你一點兒也不公平。”

他認真地看着哈莉，嘴裡反反複複念叨着那句話——

“這對你一點兒也不公平……”

哈莉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她咽了好幾口口水也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她也覺得不公平。

對面，納威還在重重地喘氣，他的聲音悶悶的，隐約透着一股子哭腔：“我真壞，哈莉，我現在甚至有點慶幸預言裡的那個孩子是個女孩，是你……我這樣好像理所當然一樣，給你添亂，還享受着你的保護……可這對你一點兒也不公平！”

“大家都指望你，可是……你不應該被迫擔上這種責任。”

他被自己氣哭了，他甚至希望哈莉能罵罵他，說他拖後腿，說他自私小氣沒膽子，和馬爾福說的一樣是個慫包。

哈莉沒辦法那樣對他，如果預言裡的孩子是個男孩，是納威，她也會像他那樣可憐對方，同時慶幸自己有爸爸媽媽。

壁爐裡，柴火在火焰裡熊熊燃燒着，噼啪迸濺出零星的火點，公共休息室裡全是冬日裡懶洋洋的木柴味，毛氈被熏得暖烘烘，隐約透着一股子燥，桌子上有不知道誰留下的半杯沒喝完的茶。

哈莉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靜谧的室裡，她的聲音平靜得驚人——

“沒事的，納威，我願意保護你，我會保護你們所有人。”

她告别納威回到宿舍，把自己埋在軟蓬蓬的被子裡，羅妮不在宿舍，沒人會看到她怯懦的眼淚。

沒事的，哈莉，睡一覺就好了。

哈莉一邊很安靜地哭，一邊在心裡這樣想。

沒事的，哈莉。

晚上不知道幾點，哈莉醒了，她轉頭一看，羅妮在自己旁邊四仰八叉地睡着——她自從發現斑斑是個男巫，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回那張床睡，生怕回憶起自己曾跟可愛的寵物鼠共度的那一百個夜晚。

哈莉慷慨地分享了自己的床，這些日子，常常是被羅妮不知道何時搭上身的腿壓醒的，跟現在一模一樣。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推下那條腿，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有點冷。

她的手探向床邊，從床頭摸出眼鏡給自己戴上，牆上，鐘表已經走到了零點五十，現在已經是聖誕節假期的最後一天了，而她一點都不想上課。

哈莉麻木地想：能不能有龍忽然飛過來燒學校啊，隻燒掉教室就好了，讓她可以繼續舒舒服服地在宿舍裡睡幾個來回。

算了——

她跳下床，從床底下拿出自己的光輪2000，推開窗子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