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轉會期都是電競世界的一場盛大的離别,上一季還并肩作戰的五人組,轉眼就可能分崩離析。
kep今年看起來,高層還是選擇相信曾經的冠軍五人組,隻是換了幾個二隊的成員。
但易洛要走了。
這些天他一直在外試訓,宿舍裡再沒出現過他的身影。
俱樂部從來不卡人,當初多少錢簽的,如今就多少錢放人。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和kkv簽好新合同了。
他們一起出去吃了頓散夥飯,還是那家經典的烤肉店。
易洛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如你所言,我和kkv的訓練賽效果很好,他們非常歡迎我過去。”
“哈哈,包的包的。”林初遠舉起飲料,“易洛哥,祝你前程似錦。”
“你也加油,”易洛碰了碰杯,“以後期待和你交手。”
林初遠自嘲道:“我可不一定能上首發。”
rabbit還沒和他講他之後的安排,估計又是給人當陪練。
他盯着烤盤上滋滋作響的鱿魚,油脂滴落在炭火上,騰起一小簇火焰。
零亂插話:“你會沒首發?我不信。”
每個戰隊都有自己的建隊核心,幾次大賽下來,白嘉元的地位直線上升,很明顯之後就是想要圍繞他建隊了。
“我是什麼很讓她省心的人嗎?”
林初遠聲音懶洋洋的,手指無意識地轉動着杯子,“我們大小姐,随時買新人。”
第二天,他就被叫去了喬熙然的辦公室。
喬熙然還沒開口,林初遠無所事事盯着她剛做的美甲看。
他每次都會好奇,這麼長的指甲,她要怎麼玩手機?
喬熙然:“本來呢,今年是想繼續買打野的,但是你最近上了一個巅峰第一。按照慣例,我們會繼續讓打了巅峰第一的選手打首發。”
林初遠咳了咳,“少來,易洛哥轉會了,除了我,你們還有什麼打野能用?”
“你也自信上了?”
“我喬熙然有的是錢,我想買誰買誰,你要是再敢鬧點有的沒的瓜,我馬上把你換了!”
林初遠求饒道:“對不起對不起。”
他也不搞抽象,很誠懇道:“謝謝您給我機會,我必報君黃金台上意。”
喬熙然斜着眼看着他,“這啥意思?”
林初遠眯起眼睛,“姐,你怎麼比我一個初中畢業的還沒文化?”
喬熙然揚起手,“臭小子,你又皮上了?”
林初遠連忙躲閃,“錯了錯了。”
喬熙然話鋒一轉,“對了,我們決定換新的中單,你到時候一起跟着試訓。”
林初遠突然感覺自己的耳朵好像聾了,又問了一遍,“你說啥?”
喬熙然:“潇湘已經和聯盟提交退役申請了。”
她的語氣沒有什麼波動,隻是在很平淡和他講述這件事。
然而,林初遠似乎受了莫大的刺激,他的眼皮陡然一跳,整個人他拍桌而起,回道:“為什麼?我馬上去問他。”
喬熙然:“更何況,退役是他自己申請的,我們尊重每一個選手的決定。”
林初遠顧不得上下級關系,直沖沖反駁道:“打職業沒成績有情緒很正常啊,你得勸勸他啊?心裡咨詢師呢?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喬熙然冷不丁道:“你沒有覺得他的水平不行了?”
林初遠頓時啞然。
潇湘畢竟年紀有點大了,還身體不太好,反應慢半拍跟不上對局很正常。
但是他畢竟原本的實力和意識擺在那兒,S組中單還是能打的。
林初遠頓時啞然,半晌,他才猶猶豫豫道:“比賽的時候表現的還可以吧?”
“是還可以,但配不上你。”
喬熙然似乎在刻意躲閃他的眼睛,她轉身望向窗外,“kep已經兩個賽季沒有出成績了,我們有資本補強中單。”
林初遠沒再說什麼,馬上到宿舍去找潇湘。
他的宿舍門半開着,似乎在收拾東西。
林初遠直接沖了進去,問道:“你真的要退役嗎?”
“大小姐和你說了?”潇湘正在疊一件隊服,手指在kep的隊徽上停留了片刻,苦澀道:“沒辦法,我覺得我現在真沒那麼厲害了,繼續打就是拖累你的職業生涯。”
林初遠:“怎麼都有s組的水平,去别的戰隊在沖一把呢?沒必要直接退役吧。”
退役對一個職業選手來說,和宣判死亡有什麼區别,這意味着以後再也不會再見面了。
潇湘搖搖頭,隻是道:“對不起,我真的打不動了。”
“潇湘,”林初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再堅持一個賽季吧,我保證帶你拿冠軍。”
潇湘突然笑了出來,用開玩笑的語氣道:“怎麼了,我們不就一起打了一個賽季嗎?你有這麼舍不得我嗎?”
“我……”林初遠地下了頭。
他想說,他們可不止打了一個賽季,他們已經做了整整三年隊友了。
還記得剛到kep的時候,他隻是個沒上過大賽的純新人,而潇湘已經是拿過一個冠軍的頂級中路,但還是會把帶節奏的機會給他。
但最終他隻是沉默。
“你還年輕,”潇湘拍了怕他的肩膀,傳來他手掌心的溫度,“但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他眼神注視着他,心想,18歲,真是一個職業選手最熱烈的年齡。
他想起他18歲的時候,覺得每個對手在他眼裡都是慢半拍的,他根本不會擔心自己會不會輸,就算輸了,他也有下一把能赢回來的自信。
但是這種自信,已經蕩然無存了。
剛剛提出來的時候,他确實非常不甘心。那種看着自己一點點變菜,反應能力下降,失去對戰局的閱讀能力,被新出道的中單對位打得喘不過氣來……那些感覺讓他如遭鑽心之痛。但當他将退役兩個字說出來後,他突然就釋然了。
他不過是向自然定律低頭罷了,不丢人。
很快潇湘的退役公告就發了出來。
林初遠坐在空蕩蕩的長椅上,看着微博上發的公告,氣候又濕又熱,氣壓悶得他有些呼吸不過來。
林初遠一個一個字讀完,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堵得慌。
他說要重新帶他拿一個冠軍的,也沒有實現。
他失約了,他也沒做到。
早上,他還以為隻是平平無奇的一天,到了晚上,确是和某些人永别的時刻。
上海快要入梅了,每一場雨都來得猝不及防,還沒待會兒,一場暴雨傾盆而下。
他急匆匆竄回宿舍,把身上濕透的衣服換了。
等他出來的時候,蘋果也在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