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和顧晟楓趕來加入這場混戰，一瞬間雪球在我們身上亂砸，根本分不清什麼敵我。有些沒握實的雪在被扔出手時散開，随着風合着天空原本的落雪飄到臉上，被吹進笑得合不攏的嘴裡。

操場上的積雪已經超過腳踝上面一截，走起來本就費事，更别提跑起來了。我笨拙地在雪裡跑，被厚重的雪絆了一跤，重重摔進雪地裡。顧晟楓見我要摔，本來想拉我一把，非但沒拉住，還被我使壞反拉進雪裡，他也不惱，索性和我并肩躺平進雪裡，把自己擺成大字型。緊接着我聽到身邊的雪中穿來一聲聲悶響，我擡起頭左右一看，發現他們也都陪我倆順勢躺倒，五個在操場上躺得歪七扭八，鼻尖凍得紅紅的，手也因為攥雪球幾乎要沒有知覺了。

剛才鬧得有些累，此刻我們無言躺着，看着雪勢越來越小，看着天空不再飄雪，看着太陽甚至冒出了一點兒頭。“不行，好冷哦，再躺下去就要感冒了。”我率先堅持不住，然後把他們一個一個從雪地裡拽起來，繼續進行打雪仗之前回教室的計劃。

教室裡的同學已經在午休了，窗簾都拉的嚴嚴實實，屋裡黑漆漆的，我們蹑手蹑腳地走進去，盡量不發出聲音擾人清夢。我趴到桌子上，身體還沒暖過來，困意就突然襲來，我把羽絨服披在身上，帽子将我整張臉蓋住，屋内暖氣很足，很快我就在一片溫暖的黑暗中沉沉睡去。

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我迷迷糊糊從課桌上直起身，揉揉眼睛，感到有些口渴，去盥洗室接水喝。路過窗邊的小雪人，我還心情很好地和它打了個招呼。

既然雪停了天晴了，就該解決學校裡的積雪了。下午大課間，老師們一人分到一個大鏟子開始除雪。高奕被分配到我們教室外走廊正下方的區域，賣力的鏟起路面的積雪，将鏟起的雪堆到路邊。

我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擠到窗邊，也不顧打開窗戶吹進來的冷風，一起給高奕喊加油。高奕耳朵凍的通紅，擡頭看到二樓走廊窗戶上一溜腦袋，用帶着手套的手指着我們：“都回去學習，再看逮人下來替我鏟了啊！”我們識趣地散開，回到溫暖的教室。教室窗邊的同學發現年級主任在這邊樓下鏟雪，于是剛湧入教室的人群又湊到教室窗邊，給年級主任加油打氣。

顧晟楓今天不用去車棚騎車，晚自習放學便和我們一起。教學樓下廣場的積雪已經被鏟幹淨了，路邊的冬青叢和幾棵樹依然銀裝素裹。此時天空又有點飄雪，路燈的照耀下，能看見雪花緩緩落下的身影。

葉詩凝突然想起了什麼，找了路邊一塊鋪了層薄雪的磚塊，伸出手指往上面寫字：“差點就忘了，我還要幫我老家的朋友打卡安海的雪呢。”葉詩凝寫了幾個人的名字，又在旁邊畫了一隻可愛的小貓，偷偷摸摸拿出手機照了下來。

魏天曜看葉詩凝寫字看得認真，等着葉詩凝寫完拍完，牽起她剛才露在外面的手哈氣，又包在自己手裡暖。随後魏天曜也找了一塊雪，在上面寫上他和葉詩凝的名字，還在兩個名字中間畫了個小愛心，寫完就嘿嘿傻笑。

葉詩凝被他牽着，忍不住甜甜地笑：“幼不幼稚呀你。”

“這是咱倆一起看過今年初雪的證明。”魏天曜煞有其事。

“還用這樣證明啊，我和洛予晴兩個大活人都在旁邊給你倆做見證。”顧晟楓根本看不下去魏天曜這個傻樣。

魏天曜無視顧晟楓的話，又想出了一招：“咱們四個拍張照吧！紀念一下顧晟楓第一次和我們一起放學。”

接受魏天曜奇怪的儀式感，我們四個湊在一起。魏天曜舉着手機，和葉詩凝在前面臉貼臉，我在後面給葉詩凝比兔耳朵，顧晟楓學着我的樣子也送了魏天曜一隻。合照發到有林夏的五人群裡，已經坐在回家車上的林夏憤怒地譴責我們，然而我們四個人隻有一部手機，還因為過低的氣溫，手機發完圖片就被塞回兜裡了，此時根本沒有人看到消息。

我踩着腳下的雪自言自語感歎：“如果每一年都能這樣就好了。”

葉詩凝和魏天曜走在前面膩歪，沒聽見我的聲音。

在我身側的顧晟楓聽到了：“那就每一年都一起吧。”

落雪寂靜無聲，像我無聲的暗戀，此刻又堆積了厚厚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