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連我自己都騙過去了。”
在繁忙的學習生活中,有八卦看是我們這些高中生最大的樂趣,班裡有關顧晟楓和阮筱清的绯聞言論根本沒斷下來過。
因為我從未袒露過的心聲,班裡總有要好的同學特意跑來和我分享,他們總說顧晟楓和阮筱清郎才女貌,十分登對。我雖然也覺得他們兩個出現在一起特别養眼,但是每當聽到“般配”二字,我避之不及,心像是被揪着一樣難受。
我能明顯看出來,顧晟楓和阮筱清之間緩和了許多,起碼面對阮筱清,顧晟楓不再是一直擺着冷臉了,偶爾他也會有點兒笑容,說出口的話卻是勸阮筱清不要再來找他了。但是阮筱清不聽,像是做足了拉鋸戰的準備,讓顧晟楓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六月初,學校組織了三個年級的籃球賽,我們班那些天天都要抽空打球的男生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在籃球場一路上過關斬将,早早就鎖定了出線名額。
盡管籃球賽挑的都是自習課的時間,高奕也不願意放我們這些無關人群去看比賽。出線結果公布前的最後一場,正好趕上體育課,做完熱身運動,體育老師剛說解散,我們全班就一窩蜂跑去籃球場,簡直是求之不得。
趕過去的時候上半場已經過半了,比分牌上的13:18展示着兩個班的旗鼓相當。六月份的天氣足夠燥熱,太陽曬得我們觀衆身上都泌出汗珠,場上正在比賽的球員更是大汗淋漓。球鞋與地面的摩擦聲,太陽烤灼橡膠地皮的氣味,場上如火如荼的比賽,場下賣力的加油呐喊聲充斥着五感。
我站在觀衆區的最前面看,這場比賽事關對面的班級能否出線,進行得激烈。對面班級的人打球很兇,身體對抗時,拿身體撞人的力度特别大,發出一聲聲悶響,我們班的男生都能被撞得趔趄幾步。
我一個不愛看籃球比賽的人也能看懂,對面的6号緊緊盯着得分最多的顧晟楓。顧晟楓跳起投籃,6号就跳起攔下,顧晟楓要接傳球,6号就橫插阻擋,顧晟楓的每一個舉動都受他的牽制。
雙方比分也咬得很緊,我們班每進一個球,對面就緊接着也進一個球。一直到上半場結束,兩個班還是處于28:28的平局狀态。
裁判吹哨,球場上的隊員湊在一起,商讨下一局的戰術。阮筱清看準時機上前給顧晟楓送水,盡管顧晟楓根本沒有接過去,還是鬧的大家都在看熱鬧起哄。
我站在第一排看着身邊熱鬧的人群,我的沉默此時格格不入,害怕被看出異常,我也強加笑意跟着起了兩下哄,之後便變得心不在焉。
6号那個男生明顯不悅,中場休息還留在場上一遍又一遍投籃,砸得籃闆哐哐響。他投籃力氣大,一次失誤,籃球沒被投進籃筐,反而沖着我的頭過來了。
我原本因為起哄的事情心情不佳,站在原地看向遠方發呆。突然聽到周圍有同學喊了一句小心球,我回過神的時候,籃球已經快飛到我面前了,我根本來不及躲,下意識伸手在臉前擋了一下。
擋的這一下一點兒作用沒起,不隻眼鏡被打飛了,還被飛來的籃球戳到手,左手的無名指感到刺痛。我本能往後退一步,不知道踩到了誰的腳而重心不穩,一屁股狠狠坐在地上,摔得我屁股也很疼。我狼狽地坐在地上,視野由于失去眼鏡而變得模糊,愣愣坐着有一點想哭。
一個人怎麼能這麼倒黴。
6号那個男生見狀,也不撿球也不道歉,轉身就走了。我既生氣又委屈,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我還是強忍着沒有落淚。我好像是被砸懵了,耳朵裡全是嗡嗡的耳鳴聲,像是帶了降噪耳機一樣,周圍鬧哄哄的,我卻聽不真切。我想趕緊站起來,不再做人群中的焦點,卻感覺腿上發軟,沒有一點兒力氣。
我坐在原地緩了一陣,才逐漸能聽清附近的同學在關心我,聽清顧晟楓對6号喊:“你去哪啊!看不見打到人了嗎!”聽顧晟楓帶着怒意的喊聲,我判斷他距我很遙遠。
我前一秒剛還這麼推測着,下一秒顧晟楓的聲音卻又在我耳邊響起:“洛予晴!你還好嗎?”我擡頭,發現顧晟楓已經來到了我面前。
我想開口說我沒事兒,嗓子裡卻幹幹啞啞,沒能發出聲音。正好顧晟楓也并不準備聽我回答,撿起我摔到地上的眼鏡别到衣領上,直接在我面前蹲下,把後背留給我:“上來,送你去醫務室。”
從籃球場到醫務室要橫跨東西兩校區,顧晟楓背着我,步履匆匆。我終于能說出話來,回答他剛才的問題,但是聲音是沙啞的:“顧晟楓,我沒事兒。”
顧晟楓的語氣不像平日裡那樣輕松,此時說話帶着幾分嚴肅與擔憂:“在那傻坐那麼久,站都站不起來,你管這叫沒事兒?”
我真的沒摔到腳,隻有手指和屁股疼,自己站起來走路絕對沒問題。剛才隻是因為太陽太烈人群太擁擠,那麼多目光盯着,我反而緊張,一時腿軟沒能站起來。但是顧晟楓此時語氣不善,我委屈地撇撇嘴角,把到嘴邊的挽尊的話咽回去。
到了醫務室,校醫看我外表完好無損,走路順常自如,還以為我是借口生病逃課的學生。“醫生,我剛才被籃球戳了一下手,無名指到現在都很疼。”對上校醫懷疑的目光,我率先開口。
校醫帶着我坐到辦公桌旁,直接上手摸了摸我左手的無名指,隻是這樣觸碰,我都疼的呲牙咧嘴。校醫按壓着我的手指關節,輕輕活動兩下,憑借多年工作經驗給我下定論:“因為打籃球受傷的我見多了,你這是骨頭錯位了小姑娘,我給你掰正它。”
掰正。我一聽這兩個字就感覺到疼了,我内心是想拒絕的,可是校醫的神情看上去不容置疑,我别無他法隻能接受。
“現在的小孩兒,光戳個手就得讓人背着來嘞。”校醫起身去拿藥,雖然他嘟囔得很小聲,但是我和顧晟楓都也聽見了,在這麼安靜的環境裡有些尴尬。
醫務室的這一空間現在隻留我和顧晟楓兩個人,他看上去不生氣了,換上了日常和我說話的語氣,一聽就沒個正形:“早說過讓你給我交保護費吧。”我記得他這句話,上次說還是一年前的那個六月份。當時我問他要生日禮物,他管我要保護費。
見顧晟楓恢複常态,我的委屈感也減輕不少,嬉皮笑臉和他說:“我這不沒給你交保護費,你也把我送醫務室來了嘛!看起來交不交也沒那麼重要呀。”
我的得意勁兒沒撐多久,校醫很快就拿了藥回來,冰冰涼涼抹在我的無名指上,然後開始反複揉搓,疼得我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由于疼痛,我空閑的右手開始找尋支點。我原本是想掐我自己大腿的,但是顧晟楓竟然直接把我的右手牽了過去。此刻我顧不上什麼暧昧感和距離感,緊緊回握住顧晟楓的手,随着校醫的動作而不自覺加重力道,想要依靠這種方式減緩我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