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阮牧年的聲音也逐漸湧上倦意,“自己家的……更要纏住……”
桑群把人往懷裡按了按,伸長胳膊去關床頭的電燈按鈕。
阮牧年揪着桑群的睡衣領口,喃喃道:“要……那個……”
桑群把兩人的被子重新蓋好,攏着阮牧年的腦袋:“剛剛不是給過了嗎。”
“那個不算……”
桑群歎了口氣,低頭把懷裡人淩亂的額發撥開,輕輕烙下一吻:“晚安,年年。”
阮牧年蹭了蹭,也在桑群鎖骨處親了親:“晚安,桑桑。”
少年人的身體溫熱柔軟,無聲的夜裡他們相擁而眠,夜幕柔和模糊了許多塵嚣,隻剩下彼此淺淺的呼吸交織,漾開夢的前奏。
桑群久違地夢見了多年前的往事。
那是四歲,他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在樓房後面撿到了一隻小哭包。
小學之前的記憶他許多都記不清了,那個時候年紀太小,生活也足夠輕松瑣碎,反而沒什麼記憶點。
還在讀幼兒園的桑群小朋友是班級裡人皆遠之的小惡霸,因為他非常頑皮,手賤嘴毒,屢教不改。
老師和阿姨拿他很頭疼,就怕他哪一天跟其他小朋友打起來。
小桑群并不放在心上,在所有小男孩的心目中,或許都有一顆覺得自己打架超厲害的自尊心。
那天他不想午睡,趁着阿姨不注意,偷偷溜出午睡區,跑到外面轉悠。
路過廁所的時候,裡面似乎傳來一聲奇怪的響動。
是老師嗎?
小桑群謹慎地貼住牆壁,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毫無動靜。
他想了想,蹑手蹑腳地摸到男廁所門口探身。早些年的廁所很少安裝隔間,隻有便器和一條長長的糞坑池,站在門口就能一覽無餘。
沒有人。
小桑群正奇怪,接着又是一聲響動,似乎是從半開的窗戶外傳來的。
窗戶對幼兒園的小朋友來說有點高,桑群借着旁邊糞坑的台階墊腳,斜着探頭出去,想看看外面到底有什麼。
然後他就看到了極其殘忍恐怖的一幕。
一個戴着黃帽子的人坐在地上,懷裡抱着一隻棕色毛發的小動物,正把手鑽進人家的肚皮裡面掏心挖肺!
太可怕了,這是僞裝潛入幼兒園的恐怖殺人犯嗎?
小桑群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準備偷偷回去叫阿姨來抓壞人,卻在下台階的時候因為太緊張不小心踩空,“哎喲”了一聲。
不好。
他又重新扒到窗邊往下看,果然,剛剛那個壞人跑掉了!
怎麼辦、怎麼辦?
小桑群想回去跟老師阿姨告狀,又擔心自己被壞人盯上,還沒回到午睡區就被殺人滅口。
在外面亂轉的功夫,他果然被逮住了——被午休巡邏的保安抓住,扭送到阿姨面前。
小桑群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沒被壞人抓住,他暫時是安全的。
為了保住可貴的小命,他不得不為短暫的安全付出一點代價,比如對午睡擅自偷跑的惡劣行為在全班面前做出檢讨。
下午玩遊戲的時候,小桑群跑到置物櫃邊,從書包裡面偷偷翻小零食吃。
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格子旁邊隔了兩個格子的格子裡,赫然放着一頂眼熟的黃色帽子。
是、是那個殺人犯的嫌疑帽!
小桑群心裡警鈴大作,所以中午看到的那個人不僅就在自己的班級裡,甚至還是個跟他一樣的小屁孩?!
得知對方并不是兇神惡煞的大人,小桑群反而沒那麼害怕,更多的是好奇——他究竟在做什麼呢?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了解開謎團,小桑群偷偷考察了好幾天教室樓房外的地形,确定了廁所窗戶下面的空地的具體位置,并開始等待下一次遇見的機會。
如果對方跟他在一個班級,那他們的午睡區一定是同一個。那天中午溜出去前,他并沒有去注意班級裡其他人的狀況,想來那個人一定是在自己之前偷偷溜出去的。
他被老師抓住做檢讨,對方估計是怕自己也被抓住,所以這幾天都沒有再偷跑出去。
終于,這一天中午,小桑群像往常一樣裝睡,離自己不遠處似乎有什麼輕微的動靜。
他偷偷睜開一條縫,隐約看見一個身影抱着肚子,悄悄走到阿姨旁邊說了些什麼。
阿姨點點頭,放他出去了。
什麼?
可惡,那個殺人犯居然是以這麼光明正大的手段離開午睡區的嗎?
劣迹斑斑的小桑群在心裡痛斥這種令他羨慕嫉妒恨的行為,努力熬到阿姨在椅子上輕輕打起鼾,才像之前那樣偷偷溜出去。
午休保安的巡邏路線也被他摸透了,小桑群一路暢通無阻地避開大人眼線,跑到樓房後面的空地邊。
果然,一個戴黃帽子的小孩坐在地上,懷裡依然抱着那個可憐的小動物。
太可怕了,他殺了幾天還沒殺完嗎?居然還在折磨人家!
小桑群義憤填膺,在草叢邊埋伏好,準備趁其不備沖上去抓住這個小壞蛋。
再想一句帥氣的台詞,對了,最近看的動畫片裡好像有一句“呔,妖怪,吃俺老孫一棒!”非常酷。
不過他不喜歡“俺”和“老孫”的表達,顯得他特别土。
小桑群想了想,揪準時機,在對方埋下頭要把手放進小動物肚皮裡的時候,猛地跳出來,奮力撲倒這個殺人犯!
“嘿,讓我抓住了吧?”
在他鋼鐵般正義的鐵掌下,兇手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男孩長長的睫毛又濕又翹,眼尾泛紅,分明剛剛哭過,此時表情十分呆滞,一看就是被吓的。
小桑群更懵。
怎、怎麼是個小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