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挽雲上午滿滿當當的四節課,下午還有兩節課,吃過午飯之後打算在辦公室小憩。門剛掩上,溫銘就氣沖沖地跑進來了。
“周四我倆被安排去參加導師培訓會,我真的是服了!”溫銘把兩張邀請函一把手丢在了桌面上發出清脆的“啪”聲響。
紀挽雲懶洋洋地睜開眼睛,嫌惡地撇過桌上兩張信函,唯一慶幸的是在本市開不用跑太遠。他周四有課,要開會那就是要調課。
調課這事不管是對老師還是學生,事後的補課都很麻煩。
但是沒辦法,邀請函上都寫了他倆的名字,往往這類培訓會都還有簽到的儀式,算是工作任務。
他奄奄地打開電腦提交調課手續,溫銘坐在他對面,喃喃不滿地吐槽:“院長上午說咱兩手頭資源太少了,不利于後續學院開展的校企合作項目,叫咱們多主動點做項目。不是?把咱當什麼使啊?上課要查課評分,論文又要頂刊,各種會議要參加,現在又要咱們去外擴項目,八爪魚都沒那麼多隻手!”
紀挽雲揉了揉眉心,苦笑說:“唉,都是搞些虛的。”
“好想辭職。”溫銘搖頭歎氣。
紀挽雲伸了個懶腰,呆呆地望着天花闆,“我也想。”頓了幾秒,“好想去西北随便找份餓不死的工作,晚上在大漠裡看滿天繁星。”
話音剛落,鬧鐘就響了,又準備去上課。
他深感現在的工作沒有意義,課程設計都是偏理論化和枯燥的東西,學生實操性有限根本找不到其中的樂趣在哪。老師除了日常任務教學又一大堆指标,對他這種低能量人群來說簡直分身乏力。
或許現如今高校不适合他了,他想。
他上的這門課是專業課,小班制隻有三十來個人。理應來說這種課上的應該很輕松,但是今天這課上的感覺效果不好盡不如意。
上完課之後他回辦公室放了東西就坐公交去Y.E拿車了,看着車外一閃而過的光景也算是他的放松方式之一。
等到公司的時候他正好碰見江逸和張碩司走出大門。
張碩司眼睛比較尖,一眼就看出了他,在門口大聲招呼:“雲哥!”
江逸正大步向前走着,一聽到這話腳步停了下來望向張碩司說話的那頭。
紀挽雲沒說話,溫和地笑對他倆,手裡甩了甩鑰匙示意他是來拿車的。
江逸猶豫幾秒,把手上的文件轉交到張碩司手上,“你自己一個人把這份文件送過去沒問題吧?”
張碩司點點頭接過文件。
“打車過去,見了他别害怕,把話說清楚就行。”江逸囑咐道。
紀挽雲剛走進停車場,江逸就趕忙跑過來追上他的腳步。
“車在左邊。”江逸在他身後不遠處說。
紀挽雲停下腳步緩緩回了頭,悶悶地應了一句:“哦。”
他在熟人面前會藏不住情緒,江逸聽得出來他一整個人的頹喪和不滿,以為是因為自己沒能去接他過來拿車而生的氣,說:“不好意思,讓你自己跑過來一趟。”
紀挽雲聽到他這道歉嘴角微微挑了挑,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啧”了一聲。要是他昨晚就把車開回去今天還真不用跑過來一趟,指不定現在他已經在休息了。
Y.E靠近最大的商圈,附近吃的不少,他想着要不然吃了飯再回去。但他對這邊不熟悉,轉頭問了他:“這邊有什麼餐廳推薦嗎?”
江逸微微擡頭兩眼一亮,“我帶你過去嗎?”
“不用,說餐廳名字就行,我又是不會看導航。”
江逸看着他陷入了沉默,幽怨的眼神讓紀挽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帶路帶路。”紀挽雲在車前停下催促說。
在一家黑珍珠餐廳吃粵菜,兩人邊吃邊聊。江逸找到了有意向接手“黃源”項目的公司,剛才張碩司已經過去交材料和做補充,再等對方給個回話就行。
紀挽雲就邊吃飯邊聽他說,講了一上午課,他現在是真不想說話。菜品都是新鮮和精緻的,但是他吃的興緻不高,就是感覺......唉,不對味兒。
“你身體不舒服?”江逸見他筷子都沒動幾下,人臉色又很差,關心問。
紀挽雲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地顫了顫,“沒,這兩天沒睡好。”
江逸把目光落在他的眼底,烏青的眼袋在他白皙光滑的臉上十分突兀,像是被折磨的病患。
“反正就是各種事情跟混泥巴一樣。”紀挽雲歎聲說,“或許現在這個職業不适合我。”
“換工作嗎?”
紀挽雲扶額無奈地看着他:“跟學校的合同還有一年半才到期,現在也不知道辭職後能幹什麼。”
江逸看着他的模樣像是一隻囚籠裡的鳥兒,渴望飛出籠子卻飛不出。
紀挽雲從畢業就進入這所高校工作,現在已經三年半。他心心念念的文化傳承和創新确确實實在高校裡做出了成果,但奈何一些形式主義的流程讓他感覺疲憊不堪。
他挑了挑涼菜裡翠綠的莴筍:“真的挺好奇你怎麼堅持這麼多年的。”
江逸把最大的那一片莴筍夾進了他的碗裡,“人活着總會有個念想。”
紀挽雲放下筷子摸了摸下巴,大笑:“讓我猜猜你的念想是什麼?...首富?各種榜單之首?”
江逸:“......不是。”兩眼失神地看着他笑,心裡卻默念着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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