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洺壞笑,“什麼朋友?女朋友還是男朋友?”
紀挽雲不語,他也就沒有再問的意思。
良久,紀挽雲坐到椅子上要拿起便當盒時,說:“時間合适了告訴你。”
“行。”
耗時一天,他終于把一套卷子理出來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他每天都是帶着便當盒出門的,晚上到家也有人在做飯等着,吃完飯後兩人在小區附近的花園走走晃晃,身上的肉肉眼可見的長了一點。
師生熬過期末,迎接的是寒假的曙光。
但是放假當晚,江逸出差了,臨時的行程。
“不知道要幾天,事情辦完我會盡快回來的。”江逸回公寓拿東西,見到他下班回來後才出門。
紀挽雲的心忽地一空,“好。”
江逸輕輕地抱了他一下就快步走向電梯。
時間很趕,連一句“可以擁抱嗎?”都來不及說出口讓他猶豫。
紀挽雲看着空蕩蕩的家裡,心情像墜入冰點,仿佛回到當初他自己一個人在家等了他一個暑假,焦慮感和窒息感湧上心頭,連呼吸都是酸苦的。
夜深時,江逸給他發來了消息,“已經安全到達,晚安。”
紀挽雲沒回他,雙眼看着消息界面一直發愣,屏幕熄了就又在打開,反複如此,最終設置屏幕常亮。
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但醒來沒有太陽,灰蒙蒙的,焦慮感和窒息感像黑夜裡瘋狂生長的藤蔓将他渾身纏繞。
每天隻有接電話的那幾分鐘是能夠喘氣的。
他甚至懷疑自己有病。
近一周過去,江逸什麼時候能回來的日期還是不确定。這一次分離是再蘭州相遇以後分離最久的一次。
他一個月裡養的肉又全都掉了回去。
離過年還有幾天時間,他再不回來,他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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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源晚上就打了電話讓他早點回家過年,但他想等過年前見到江逸。
好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江逸回到了杭州。
江珣跟着他出差,為了避嫌他沒去接機。
“回來了。”紀挽雲說話聲很輕,聽起來像他下一秒就碎掉,空蕩的雙眼望向江逸,還帶着股說不清的恨。
“回來了,久等了。”江逸放下了行李走到他身邊安慰道。
紀挽雲理不清思緒,甚至不知道下一秒他該不該呼吸,甚至不知道複合是不是正确的選擇,他真的很害怕分離。但是江逸是個商人,要出差,要往有最大利益的地方跑。
“臉色怎麼這麼差。”江逸輕輕撫過他的烏青眼角,心口好像一根長針紮進來,痛感在向全身彌散。
紀挽雲後退了一步,撇過頭,“沒睡好。”
“餓了嗎?我去給你做飯。”江逸柔聲問。
紀挽雲向來吃軟不吃硬,他聲音一放軟就不自覺的點頭。
他在做飯期間,他一個人躺在沙發上望着燈光刺眼的天花闆,本反應的合上眼睛,聽到廚房裡鍋碗瓢盆相碰的聲音不安地心定了下來。
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沒睡着,半清醒地做了個他很久沒做過的夢。
五歲那年夏天父親手裡提着個釣魚桶和一根魚竿出門了,他想要跟父親一起去,但是父親第一次拒絕了他跟着一起去,父親說他要去掉一條很大很大的魚,晚上回來給他做魚餅吃。
他很乖的點頭應好。父親出門後,母親上完班回來看到隻剩他一個人在家,給父親打了電話破口大罵,距離他們最近一次吵架才過去不到六個小時,而這已經是過去兩年多裡他記不清父母吵架的次數。
父親接着電話,一句話都沒說,直到母親罵累了才挂斷電話。
直到半夜他還沒見到父親回來,他偷偷拿母親的電話給父親打了過去,打通了。但是父親一直沒說話,借着深夜的甯靜他隐隐約約聽到魚撲騰出水面的聲音和小聲的啜泣聲。
淩晨傳來的是父親的死訊,父親沒騙他,岸上的魚桶裡裝着一條10斤重的草魚,隻是不能給他做魚餅了。
紀挽雲醒來的時候眼角微微濕潤泛紅,雙眼空茫黯淡,一隻手用力地往半空中抓了抓,試圖将父親攔住别去釣魚。
“醒了?你做噩夢了。”江逸半蹲在他身旁,食指抹去他眼角的那滴淚珠。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落淚,江逸的手在止不住地發抖,心也跟着顫動。
紀挽雲用盡全部力氣抓住在他眼角的那隻手,眼眶漸漸濕潤,“江逸,我想吃魚餅。”
江逸的手被抓紅了卻毫無知覺,另一隻手緊握着他,心疼地點點頭,說:“好。我去買魚回來給你做。”
紀挽雲怔怔地看着他,良久,他松開了他的手,艱難地從喉腔裡發出了聲音,“早點回來。”
江逸很奇怪,當初是,現在也是。兩人分别一段時間後再見面,紀挽雲像是失了魂一樣。以前他會有各種理由和借口兩人大吵一架,但現在什麼都沒有,安靜得像人死亡前的呼吸停滞。
紀挽雲又埋頭眯了幾分鐘,腦子混亂得像一罐米糊,揉了揉太陽穴,往窗邊走去試圖在樓下的人影找到中熟悉的身影。
很慶幸的是,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