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無忌憚!簡直欠管教!”
星時疑惑,國主的話是什麼意思?
小火倒是一旁看得有些想笑,這國主發起脾氣來黑長胡子還會一抖一抖的,挺有趣的。
“你們幾個下去吧,世子留下,我和國師有幾句話要單獨和世子說。”國主又下令,這次的語氣卻聽不出什麼。
慌亂和無措立時襲來,星時下意識擡頭,無助地望向江南。江南此時一臉平靜,像個精緻的假人,目光淡淡的,什麼話或暗示都沒有,徑自聽命行禮,與婆婆、阿翠一同退下了。
待衆人散去,一旁一直沉默的國師發話了,他的語調帶有老者特有的沉穩和笃定,“請世子到老夫身邊來。”
“星時小心。”小火此時分外謹慎,一改之前玩笑的态度。
星時眉間微蹙,他知道血鴛法術就是出自這國師之手,又見國主并無異常,想到父親曾說,這國主知道他是海長城替身,自會竭力護他周全,遂放下戒心,撐了拐杖緩步走到國師前方兩步處。
“請再近些。”國師站起身來,向星時伸手,示意他靠近。
星時又走近了些。若是再近就要碰上了。
“世子見諒。”國師話語輕吐,向前一步右手似要去按星時的頭頂。
不解擡頭,一旁卻聽得小火高喊,
“不要————!”
星時隻見小火立刻撲向自己,火焰樣的橙色身體似要擋在他和國師之間,不待他反應,下一秒,随着國師的手撫上了他,一道強烈的金光如伴随爆炸般的法力從頭頂直沖而下。
“哇——————!”
身子受擊後倒,耳邊傳來小火的大叫聲,那聲音很大退得卻很快,好像被一排巨浪轟然擊飛,不知打到了多遠。
星時倒下時想到了蘇莫曾經按他肩膀時的那道金光,那時他隻覺一陣刺癢,此時卻覺得有從頭頂被劈開般劇痛,雖然隻是一瞬。
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星時癱倒在地,那法術穿透全身過于暴力讓他聯想到了海長城施術,雖然這國師剛剛那一下遠不及他父親的十分之一,對于他現在的身體而言已有排山倒海之勢,實如狂風過境。
雙目因震驚大睜着,四肢沒一處聽使喚的,張口呼吸如同在岸上倒氣的魚,眼淚、口水、鼻涕不斷外流。
小火……小火……你把小火怎麼了……
國主不動聲色一旁看着,見國師似有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
“如何?”
“世子身上似乎有點奇怪……”國師回憶着剛剛的觸感。
“是沒看清楚嗎?可以再看一次。”國主說。
星時聞言眉眼間流出痛苦,努力想掙起身來。
“不,已經看清楚了。”
“他真的化身為人了嗎?”
“是,世子現在周身上下内外确實與常人無異,這麼成功的例子微臣也是第一次見。隻是……”
“隻是什麼?”
“世子除人身經脈外,周身還遍布了紅色的法力經脈,應該就是……另還有些殘存的人魚經脈附在二者中間。”
“那他還能施法是麼?那些人魚經脈能剔掉嗎?”
國主平靜地說出了無情的話語。
星時身上顫抖地更厲害了,他勉強鎮定了些精神,用手肘微微撐起上身。
“施法隻怕是勉強,那些經脈太碎,就算是神醫山最精湛的手藝,恐怕也不能完全剔除。強行剜去,若誤傷了世子人身的經脈,到時不說世子能否如常人行走,恐怕全身都有癱瘓的風險……”
不行,星時咬牙堅持使勁,勉強靠着胳膊往外爬動一些,他得去找小火,小火剛剛一定是受傷了……
“是麼。”
“不過那些人魚經脈實在太過細碎,也可算為無有了,微臣直言,國主不妨……”
“你說。”
“不妨留給公主一個能走路的驸馬。”
星時咬牙,他早就不關心這些了,現在一心隻想恢複行動跑出去找小火。正艱難外爬的時候,隻見一熟悉的身影走進屋來。
江南端着一托盤捧着兩杯茶,茉莉花香四溢。
“好了,該看的都看了,也有些乏了。”國主站起身來,與國師一同向外走,江南側身讓路,一旁侍立。
臨出廳門時,國主看了眼在地上狼狽掙紮的星時,說道,“既然你已經是個人身,那我就認你是扶桑國的驸馬。以後好自為之吧。”
他又看了眼江南,“蘇莫不在,有些話你代我轉達也是一樣的。”
“親都結了,就該負起她做妻子的責任!”
“讓她給我看好世子!若是有什麼閃失,我摘了她的腦袋!”
腦……腦袋?
……閃失?!
她本人就是我……最、大、的閃失!
隻不過是力氣大些,又有什麼能力能看住我……
星時咬牙一陣苦笑,他仍因法術的後作用涕泗橫流,擡頭望向江南,意外見其抓着托盤的雙手關節發紅,下垂的眼睛還閃爍幾縷金色的光,神情罕見得露出幾分不馴,但終久還是恢複了平靜。
“是,謹遵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