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要下車。”青年顫顫巍巍伸手,将正在疾走的三輪喊停。
一小時前,他在縣城的客運站下車,腳還沒沾到地面,就被不小心對上視線的拉客司機熱情地拖上了三輪車。
一路風馳電掣,終于在屁股碎成幾瓣前,到達老家的村口。
“這兒下?大冷天的,要不叔直接給你送到家門口去?”坐在駕駛位的師傅轉頭問他,粗糙的臉被風吹的通紅,帶着家鄉特有的口音。
“不用,”青年搖搖頭,将手裡攥着的二十塊錢車費遞給師傅,“我家就在前邊,走幾步路就到了,謝謝叔。”
“嗐,不客氣,既然已經安全送到,那我先走了。”說完,油門一擰,原地給他表演個漂移掉頭後,便揚長而去。
真帥!
如果剛剛坐在上面的乘客不是他的話。
“呼~”,青年站着深吸一口冷氣,緩了緩已經凍僵的手腳後,才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往家方向走。
剛剛扯了個小謊,其實青年家離這裡還有挺長一段距離,隻是他一秒都不想再體驗寒冬系列之敞篷版雲霄飛車,才出此下策。
家鄉群山環繞,霧霭纏綿。
走在山水之間,所到之處,目之所及,皆是肥沃良田。
當行李箱的萬向輪第N次被碎石卡住時,青年終于回到自家院門前。
老屋建在村尾,是南方農村常見的農家小院,白牆灰瓦,十分寬闊敞亮。
位置也選的極好,依山傍水,房子旁邊還有棵梧桐樹,郁郁蔥蔥。
用力推開生鏽的鐵門,院裡已經長滿半人高的雜草,青年花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扛着行李箱突破重圍。
房屋久無人居,門窗緊閉。
推門的刹那,黴腐味挾着厚厚的灰塵撲面而來,嗆得他立即奪門而逃。
青年皺眉:看來在徹底打掃幹淨之前,這房子都沒法住人。
可他無親無故,除去老屋,又能去哪落腳?
青年呆呆坐在行李箱上,良久,才低低地說了到家後的第一句話:“我回來了。”
空蕩蕩的院落,無人應答。
隻風起時,梧桐樹葉的簌簌聲響。
靜坐好一會兒,受不住寒風刮臉的青年終于起身,戴上口罩,撸起袖子,打算先将今晚睡覺的地方收拾出來再說。
才剛開始動作,就聽外面有人喊他:“裡面有人在嗎,是不是黎蘇回來啦?”
青年,也就是黎蘇,踮起腳往門外看,原來是以前住在隔壁的鄰居,他揚聲回道:“徐姨,是我,你進來吧,院門沒上鎖。”
徐芳進來時,也被眼前茂盛的雜草給驚了一下,她看向黎蘇:“剛聽村裡人說,有個眼生的年輕人拖着行李箱往村尾走,我就猜可能是你回來過年,想着過來看看。”
黎蘇用木棍撥開雜草,讓她走進來,又拿了個擦幹淨的木椅請人坐下,才說道:“我也是剛到不久,現在屋裡還沒收拾幹淨,今天就不請您進去喝茶了。”
“不妨事,”徐芳擺手,低頭見他還堆在門口的行李箱,說道,“咋回來前也不先打個電話,這大包小包的行李,我也好讓人去縣上接你。”
黎蘇腼腆笑笑:“臨時起意要回來,太過突然,不好麻煩您。”
“都是自家人,說啥麻煩不麻煩的。你呀,就是書讀得太多,性子也随你爸,文绉绉的,沒事淨瞎客套。”
論起輩分,徐芳算是黎蘇的遠房姨母。
早些年兩家住得近,經常相互幫襯,妯娌關系很好,她也一直将黎蘇當自家小輩看待。
如今見他這麼客氣,徐芳臉上明顯露出不贊同的神色,語氣嗔怪道:“以後可不許這樣生分,不然姨要生氣了。”
黎蘇乖巧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