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火之國的樹林，不是木葉的街道，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時空間，甚至可能不存在于世間。腳下透亮如同被神明之淚泡過的鏡面，而他在那之中，看見了步履匆匆的自己們。

穿警務部制服的卷毛小孩，在宇智波富嶽的注視下接受配屬。

背着明顯不稱手的大刀、眼神冷漠的死士，在斑駁的城牆前點燃最後一枚起爆符。

有一個無數次被“不合格”，回到破舊的家中，默默說服自己放棄。

還有一個被選中，戴上面具進入了幽深的地下。

甚至有一個，身披戰甲，在敵村的陣中微笑。

他們穿行在萬千孤墳裡，彼此擦肩而過，消失于各自命運的盡頭。

而他，不唯一的他，已行走在萬千岔路口前，不是最強，不是最弱，不是最早開始，也不是最後幸存。跟他們幾乎沒有區别。

鏡海的碎光隐隐作響，風鈴般發出自問。

“你是誰？”

“你要成為什麼樣的忍者？”

風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宇智波麟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他不得不用力睜開眼睛。

窗外的天灰蒙蒙，還不是早晨，麟坐起身，摸出枕頭下的筆記翻到最新一頁落筆。

【今天再一次夢見了交彙之地，那裡有亡者，忍者，叛忍，但一定都不是我。】

收好筆記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發現枕頭上那一灘血迹和小小的牙齒。

乳牙已經換了差不多四分之一，個子也長了點，床頭是昨天準備的新衣服。現在他也開始一個人睡，平時的房間布置和清潔都由自己來，起床和入睡也慢慢要靠自制力了。

“今天起得真早，昨晚睡得好嗎？”

慈織布好早餐，坐在麟對面，他的背後是廚房窗外空蕩安靜的庭院，朦胧晨霧在緩緩散去。

“嗯，挺好的，”麟揉揉長過肩膀的頭發，坐下來打開蓋碗，麥飯拌着鲑魚碎，清湯加玉子燒，“就是，慈織，我想做一點改變。”

“好啊，出發之前給你打理一下。”慈織拌開自己碗裡的納豆鋪在白豆腐上，又單手磕雞蛋加調料。

“謝謝啦，我想，要一個小尾巴。”

“沒問題。”

【任務等級：C級】

任務目标：護送與協助商隊通過邊境

任務時長：20日

雨下得正緊。

第五班從清晨出發，在通往邊境的小道上護送一支三人商隊。他們帶來了幾箱藥材與礦石，是村中備戰訂購的稀有原料，走時選擇了相對輕松的護衛。

帶隊上忍名叫燈目厲，是個表情不多、嗓音低沉的沉默忍者。

“不要暴露太多。”這是他唯一的提醒。

隊伍在山林間穿行已有一周，一切順利。但第八日中午雨落了下來，堅持到傍晚時途經的地形已滿是泥濘，商隊的馬車步履維艱，于是忍者們尋了一處廢舊神社，簡單參拜過後便住下來。

“我去外面巡邏，辛苦你做飯了。”瑞幫清點忍具包的半夏烘幹頭發，輕聲說。

“诶？瑞現在就要出去？也許燈老師可以……”

另兩位隊員是負責醫療的少女半夏與更擅長近戰支援的少年迦羅利。兩人正疲憊地整理裝備，彼此眼神裡都帶着不安，燈目厲在附近布置陷阱和感應，留意到瑞的注視後回頭淡淡看了他們一眼。

“他不會去的。”瑞眼也不眨地吃掉辣椒幹，起身就走。

迦羅利咬牙咽下兵糧丸和熱水，爬起來跟上她。

“怎麼能一個人去，我也去。”

“嗯。”

風雨裡是一陣又一陣的寒意，穿着鬥篷才能感到一絲溫暖。迦羅利一直緊握苦無，她輕輕摁下那隻手，讓人跟自己上高處。

“瑞，你是不是，不喜歡跟人一起。”隊友的主動幹涉讓迦羅利受寵若驚，但也讓他撲騰不停的心冷卻下來，“宇智波一族的精英，果然都挺厲害的，第一次任務就……”

“沒有，”瑞掃了一眼周圍，天際線依舊是沒有盡頭的陰雲，視野也非常差，“擅長和喜歡不一樣。至于現在，也隻是因為平時模拟過。”

“那也，很厲害了……”

大概是沒想過此前一直冷臉的瑞會這麼好說話，迦羅利也逐漸感到溫度，學她的模樣從另一個角度觀察周圍。

這份任務的确不怎麼輕松，接取任務時他們就知道了。迦羅利和半夏最初也想照顧一下年紀最小的瑞，然而上路後他們才發現自己連追上她都有點吃力，再怕她不适應實在是多慮。

另外在學生們提出問題時，燈通常建議他們自己開會解決，瑞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但她會停下來注視自己的同伴，讓他們之間沒有所謂的隔閡。

她很成熟。

雨聲是最讓人不安的，充滿細密到折磨心神的嘈雜，瑞和迦羅利在巡視一圈後，後院小門前停下。

“沒有異常。”瑞擡手抹掉雨水。

“嗯，快回去吧——”迦羅利答。

他們掉頭并肩走回去，隻是沒有過三步，動作整齊劃一地朝圍牆另一頭擲出捆綁的起爆符。

“轟——”

天剛暗，麟點燃了火堆，三人圍坐旁邊，抱着蛋、筆記本和零食。鳥蛋都還沒動靜，下忍們一邊準備晚餐，一邊聊最近在意的事。

小麥一顆接一顆地敲開雞蛋打進鍋裡，沒頭沒腦地提了一嘴：“所以，你們覺得……丸幾老師到底有多有錢？”

“你們倆前兩天選蛋的時候看過價簽嗎？”渡渡摘掉鬥笠反過來給鳥兒們當窩，反問他的夥伴們。

“我記得是，個、十、百……啊，是三百五十萬兩——”麟掰手指數。

“居然那麼貴？！”

“是這樣的，而且提前半年預定的蛋，都是最好的那部分，”渡渡繼續補充，“不過我們家挺多客人的賬單都是分期付的。但老師他……一次性付清了。”

三人沉默一瞬。

“……這麼多錢是真實存在的嗎。”小麥。

“我相信他在火之國首都的金庫有專屬房間。”渡渡。

麟若有所思，他看起來沒眼前兩人那麼驚訝：“我倒是聽慈織說過一次，他有一套的舞着的材料是白金和天然寶石，由十幾位國家級工匠耗時三年純手工制作，火之國國慶的時候才會穿一次。”

“奢侈，太奢侈了！”小麥一激動差點壓到鳥蛋，連忙把它捧在掌心裡用臉蛋蹭蹭，“這孩子捧在手裡都有點燙手了……”

“不過平時也看不出來呢，他也沒有那種，貴族或者暴發戶的趾高氣揚，看起來就是普通的忍者。”把煮得差不多的雞蛋湯舀起來放入碟中嘗了嘗，渡渡的眉毛挑起來一些，順手加了點鹽進去。

“就算知道了老師那麼厲害也不會害怕他呢。”

麟跟着點頭，就在他點頭的時候，綁在胸口的蛋晃了晃，晃過一次之後就開始瘋狂抖動，吓得麟的勺子都飛了出去。

還準備用毛筆給自己的蛋畫表情的小麥唰一筆給它抹了個一字眉，連忙用袖子抹掉，去看麟胸口那個活力過度的小東西。

“怎麼了怎麼了！要生了嗎？！”

渡渡也一臉緊張，從背包裡一股腦倒出各種符塞過去：“不是，是它有自己的意識了，不過離破殼也不遠了，可以用你的查克拉慢來建立聯系了。”

“哦哦好，我來試試……”麟忙不疊貼上手掌，根據渡渡的指揮把自己的查克拉傳輸過去。

“可以讓他們安靜點嗎？丸幾大人，”被護送的奈良辰也捂了一下腦袋，他的黑眼圈一直很重，偶爾的輕度敵襲也會讓他倍感不安，“我有點頭痛。”

“抱歉，看他們太開心一時疏忽，快到村子了，别擔心，先用藥吧。”丸幾蹲下來，為他注射了鎮靜劑與營養劑。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