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玉十分為難,若是讓悅椿來接自己,一來二去,自己這粗心大意的毛病不就被席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本來近些日子司命殿的業務就十分難做,若是再被人知曉她這個主事仙官不靠譜,她就得下凡去跟青雀上神作伴了。
想到這兒,蓮玉急得原地踱步,再次柔聲懇求:“好姐姐,你就通融我這一次吧,要不等宴席結束了,我再帶人來見你?”
蚌精哼了一聲:“你這樣渾水摸魚的我見得多了,席面上用的酒可是兩千年的桃花醉,若是等宴席結束都不知道醉成什麼樣子了,你還能記得起我?不行就是不行。”
正當蓮玉着急得撓頭,身旁忽然飛來一人,伴着一聲不怎麼友善的冷嘲:“想混進東海水君的宴席,可要看看你有沒有那麼大的臉面。”
來人話裡帶刺,蓮玉暗地裡歪了歪嘴,甫一回頭,一張豔麗到五彩斑斓的美人臉撞進她的視線中。
蚌精認出女人來,連忙迎了上去,語氣親切極了:“凰羽公主,您怎麼這麼遲才來,我們君上等了您許久了。”
蓮玉暗暗吃驚,怪不得如此嚣張跋扈,原來是堂堂妖族的三公主。
本體嘛……看這副模樣就知道是隻五顔六色的山雞了。
凰羽似乎并不打算給一個小小的蚌精臉面,冷冷道:“本公主什麼時候來,連你家君上都不敢多嘴,容得你個小小侍女質問本公主?”
蚌精一下失了面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如何才好。
“阿嚏!”蓮玉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見兩人紛紛轉過臉,她揉了揉鼻頭,略帶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一靠近有毛的東西就鼻子發癢。”
凰羽聽聞柳眉倒豎,蓮玉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公主,我不是說您是雞,我碰見貓啊狗啊也這樣,不不不,我不是把您和貓貓狗狗放在一起。”
蓮玉恨極了自己的笨嘴,越描越黑,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
“大膽小仙,膽敢當着本公主的面說本公主是雞!”凰羽一聲怒斥,憑空變出一根兩尺長的羽毛朝着蓮玉劈頭蓋臉打了過來。
那根羽毛看似平平無奇,隻是比普通羽毛多了些靈氣環繞,可其中散發出的殺氣讓蓮玉脊背一緊。
她連連後退。可惜蓮玉一介文官,平日裡疏于鍛煉,骨頭也能稱得上神仙裡最懶的那一撥。
避無可避,蓮玉腳下一滑,跌坐在地,眼看羽毛朝着她的臉打了過來。
蓮玉緊緊閉上眼,若是傷了臉,必定要去求老君賜藥,到時候頂着這樣一張臉上朝會,少不了要被同僚嗤笑。
唉,言多必失啊。
做好了挨打準備的蓮玉,忽然聽見頭頂傳來一聲極為低沉的嗓音:“誰人敢在水君宮殿動武?”
她将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隻見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凰羽公主,如今跟隻掉毛鹌鹑似的瑟瑟發抖。
凰羽腿一軟,跪倒在地:“凰羽參見神君,神君有所不知,是這位沒有名帖的小仙試圖混進水君……”
男人冷冷道:“本君不想聽,凰羽公主于水君宴會上動手傷人,禁足三月。”
凰羽臉色慘白,嘴唇嗫嚅了半天才道:“凰羽聽命。”
蓮玉撇了撇嘴,好威風啊,上來就能讓妖族公主禁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天帝他老人家親臨了呢。
蓮玉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男人又出聲了:“這位小仙無故與人動手,自行去司法殿領罰。”
蓮玉努努嘴,委屈極了。
自己明明是被打的那個,怎麼還要受罰。無故與人動手就要受罰,有故呢?今天一堆倒黴事湊到一起,最後還沒能吃上水君的席面。
一氣之下蓮玉就這麼坐在地上,垂着頭抱怨了起來:“神君好生不講道理,小仙明明是被打的那個,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怎地還要受罰?”
靜默半晌,蓮玉都沒聽見男人的動靜。
她擡了擡眼皮,卻落入一雙寒潭般幽冷的眸子裡。
冷得她脊背發緊。
看着那張略顯蒼白的小臉,褚庭愣怔一瞬,眸底驟然升起滔天的火,将五髒六腑并理智一起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