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好,曬得人渾身暖洋洋的,忍住不犯困。
瑤池宴開席也有一會兒了,留守司命殿灑掃的仙侍小遠坐在正殿後門的石階上的蔭涼處裡,靠着柱子打盹兒,腦袋一點一點,小雞啄米似的。
另一高瘦仙侍端着一盤各色果子點心,輕手輕腳從殿内出來,看見打瞌睡的人後扯了扯嘴角。
“醒醒别睡了,虧我事事想着你呢,趕緊起來。喏,桃夭仙廚的拿手點心,快嘗嘗。”
說着,挨着小遠一屁股坐下。
小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邊打哈欠邊抱怨:“謝了啊,一大早爬起來,可把我困死了。”
十五笑他懶骨頭,自己捏了塊綠豆糕塞嘴裡後把盤子遞了出去,含混不清道:“可别抱怨了,有些人想一大早爬起來替天帝祝壽還沒機會呢。”
小遠竊竊笑了幾聲:“快吃吧,若是讓青雀上神聽見,有你好果子吃的。”
十五愣了一瞬,立馬環顧四周:“青雀上神回來了?”
“回來了,剛去後院歇着呢。”
十五讪讪笑了笑,青雀上神妖修出身,憑一己之力在九重天之上做到司命殿主事仙官,其心性手段不容小觑。
司命殿一幹人等在她的嚴苛治理下都心服口服,沒哪個碎嘴子、長舌頭敢當她的面口出狂言,平日裡他亦謹慎小心,青雀上神隻不過是下凡曆劫幾天,他就疏忽了,該死該死。
忽然想起了什麼,十五咽下嘴裡的綠豆糕後猛地起身:“不吃了,我得去再把書簡都擦一遍!”
“瞧你這出息,還有臉說我。”小遠笑了笑,莫名聳了聳鼻尖,眉頭登時擰了起來:“你聞見什麼燒糊的味兒了沒?”
“什麼味?點心嗎?”十五迷惑道。
小遠将點心盤子收到袖中,揚手打散了浮在空中的甜膩的點心香氣,原地踱步片刻,思忖道:“奇了怪了,怎麼總有一股糊味兒呢?”
“你怕不是聞錯了吧?”十五撓了撓後腦勺:“既沒熏香又沒點火,怎麼會呢?”
小遠臉色驟白,顫聲問:“你方才從殿中過來的時候,輪回鼎是不是燒着呢?”
“沒有啊。”
“那就好。”小遠拍着胸口,長籲一口氣:“蓮玉上神他們都去瑤池宴了,臨走前專程讓我看好輪回鼎,莫要燒壞了。”
十五眨了眨眼:“沒事,裡面的命簿都燒完了。”
“什麼!!!!”
小遠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撅過去,沖到殿内一看,輪回鼎裡南明離火縮在角落,像是沉睡一般,命簿隻剩一灘灰燼,打眼一瞧,燒毀的甚至不止一本。
“完了完了完了。”小遠踉跄着後撤,一巴掌拍到身旁發呆的人身上:“還杵着幹什麼,快去請青雀上神來啊!”
。
褚庭正擡腳要走,遠處角落裡突然騷動不安起來,無來由的喧鬧聲蓦然牽絆住他的腳步。
不少仙人離席靠了過去,更多人側目,失去關注後,獻舞的姮娥仙子清冷的一張臉更冷了。
褚庭心底倏然緊縮,湧起一股惴惴難安,于是吩咐玄豹前去查看一二。
玄豹收到命令後十分迷糊,自家神君什麼時候開始對這種閑事上心了?
不過沒關系,神君現在的一切言行舉止均不能以常理理解。
想是這麼想,腳上一點不敢停,玄豹快步走到外圍,撥開擁擠的人群,瞧見了被層層圍住的兩人。
“這兩位是怎麼了,才剛開席怎麼就醉了?”
一仙官認出了玄豹,拱手道:“玄豹神君,小仙也不知啊,而且他們二人好像還沒開始喝酒呢。”
“可是稀奇了。”玄豹歪了歪嘴角,蹲下身子,查看二人氣息。
仙官湊到他身邊,小聲念叨:“他二人魂魄離體了,不像是吃醉酒的模樣,還請神君幫忙拿個主意。”
玄豹幹笑:“不是要緊事,别急。”
他心有疑慮,卻分析不出所以然,将原話禀報給了褚庭。
“将人帶回神君府。”
玄豹一時沒反應過來:“誰?神君指的可是大公主嗎?”
大公主從神君身旁走開時臉色可不好看,難不成神君打算玩一招欲擒故縱?
褚庭沉聲正色:“将那二位魂魄離體的仙官帶去神君府,對外稱他二人醉酒。”
說罷,片刻不停留,朝着遠處飛去。
魂魄離體無非三種可能,神遊、附身傀儡、下凡曆劫,二人再沒有眼色也不會在天帝壽宴之上神遊太虛。
蓮玉方離開,就出了這種事,褚庭抿了抿唇,眉宇間的陰翳愈發濃重,心底的擔憂簡直要将他吞沒。
待褚庭走後,玄豹思索片刻,覺得憑自己的腦子根本理不清頭緒,幹脆扯上了烽振,合力将兩人擡走。
淩越知曉後琢磨了一下,故布迷魂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