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也不惱,他向來喜歡和學生開玩笑,于是回擊道:“還正常化呢,曆史學這麼好怎麼不選曆史啊?”
周知和因為情緒不好亂寫曆史卷子而名聲鵲起,把洋務派寫成蛋黃派的光榮事迹被每個班的曆史老師都當笑話講。
但她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信心十足道:“我這物理成績要是選了曆史,你肯定會來給我請回去的。”
“你快哪涼快哪待着去吧。”林平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運動會開幕,隻是校長講話,裁判組講話,運動員代表講話,就花費了半個小時,三中的班級很多,操場被花花綠綠的衣服填滿。
李遊個高力氣大被發配去舉班旗,岑昔和他并排舉班牌,隻是這會兒她的妝還沒畫完,躲在班旗後面瘋狂的往臉上拍散粉。
許元佑熬夜複習又很早就到班裡化妝,她遠沒有周知和那樣的活力,這時頭一點一點的,有種下一刻就要倒在操場上的感覺。
肖易盯着草皮發完呆之後随意的一眼,看見許元佑站着睡着了,好像發現了什麼新鮮的事,他發現許元佑雖然有時會前後晃一下,但總體來說還是很穩的,沒有摔倒。
到了各班走方陣時許元佑才醒過來,踏上塑膠跑道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覺到了緊張,兩邊學生和家長的注視讓她走路都會同手同腳。
這種緊張的感覺在表演之前更加嚴重,表演在操場中央進行,主席台上坐着領導,四周裡三圈外三圈的都圍繞着學生。
心跳加速讓她的手腳都有些抖,許元佑以前并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活動,突如其來的緊張讓她變得手足無措。
一上場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人群的嘈雜呐喊,像在許元佑耳旁炸開,她仿佛又被扔在了那個炎熱的夏日。
那時的她隻是四年級,許元佑的英語考的有些低,方晴拿到成績單之後立刻給她的老師打了電話,老師安慰的話對她沒有起一絲一毫的作用,反而如火上澆油一般,她将許元佑直接推出了家門,連帶着書包一起扔了出來。
下午去上輔導班的書還在裡面裝着,鋒利的棱角砸在她的身上,那時候她還小,忍着疼把書裝進去,安安靜靜的在門口等着,等着方晴消氣。
方晴見她半天在外面沒有反應,又再次出門,擰着她的耳朵責罵道:“你不知道道歉嗎?為什麼你像個木頭一樣,學習學習學不好,說話說話也不會,你到底能幹什麼啊?”
許元佑的耳朵被擰的通紅,她第一次知道成績不好也是錯誤,也應該道歉,但她被方晴吓到,隻是一滴一滴的掉眼淚。
“我今天還非得治治你這個毛病。”方晴大力推搡着許元佑,怒斥道:“走。”
許元佑就這樣被方晴推下了樓梯,小區裡有不少人注意到,連保安都趕了過來。
方晴将許元佑懷裡的書包扯出來扔給保安,“麻煩你幫我扔到垃圾桶裡,這個木頭以後也不用再上學了。”
随着她的大聲,人群迅速向這裡聚集,保安拿着書包不知道該扔還是不該扔,周圍的人群悉悉索索的在讨論,但也沒有貿然上來詢問。
許元佑拉着方晴,試圖讓她回家,但方晴鐵了心要練她的膽子,在衆人面前開始指責她。
“我花那麼多錢讓你上輔導班,你卻一次考的不如一次,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說話啊!每次就隻知道哭,哭有用嗎?”
“這樣教育小孩不好吧。”一旁有人想要勸她,方晴卻沒有将他們的話聽進去,在她看來這些人隻不過是工具,來達成目的的幫手,所以她不用聽取他們的意見。
方晴尖銳的話,旁邊人群的目光和話語,都讓那個人群中的小女孩頭埋的更深,讓她更加一言不發。
“我怎麼生出來你這麼一個孩子。”方晴見自己的方法沒起作用,狠狠推倒了許元佑,轉身回了家,将她抛在了那個旋渦。
時間過了很久,記憶已經模糊了,旁邊的觀衆怎樣離開的她也不知道,她隻記得她的眼淚一滴一滴掉下,在太陽的炙烤下消失。
這是方晴常用的方法,之後但凡她的成績不好,或者做錯了事,她都會将許元佑推出家門,無論是雨夜,還是冬日,她一直都在等待這個方法奏效,将許元佑變成一個大方明媚,出類拔萃的一個女兒。
她的沉默寡言,對于出現在人群面前這樣的事下意識的躲避,還有現下的顫抖,這一刻許元佑才發覺,她還是沒能做到讓方晴滿意,而七年前的那個悶熱不透氣的夏日也從未過去。
肖易借着牽手的機會把她拉到正确的站位,那句“你怎麼了”還沒問出口,肖易就感受到許元佑的顫抖。
“緊張?”他問道。
“嗯。”許元佑連說話都不自覺的帶着顫抖的哭腔。
音樂聲已經響起,還好練的次數足夠多,許元佑還能依靠自己的肌肉記憶來做動作,但是第一個靠近的動作她就踩到了肖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