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辛是有點震驚的,但也隻是有點。
畢竟三十一歲對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屬實不算小。
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天周爺爺有提過,周禀山是家裡的大哥,後面的弟弟和妹妹都結婚有孩子了,隻剩他。
他着急也無可厚非。
但就算這樣換位思考,車廂裡的氣氛也有些尴尬,林幼辛偏過臉,臉頰有點發燙。
很奇怪的感覺。
周禀山輕咳,胳膊搭在方向盤上,又默默放下:“抱歉,吓到你了吧。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林幼辛托腮回頭,連忙接話:“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周禀山霎時看向她,在看到她一臉清澈的表情後,加快的心跳稍歇。
“......我在想什麼?幼辛。”
林幼辛覺得周禀山叫自己名字的時候,總有種鄭重的感覺。
她單純理解:“和我一樣啊,周爺爺給你的壓力很大吧。”
車廂裡安靜一瞬,周禀山心跳很快漸落式平緩下來,回歸正常值,視線落在她眼睛上。
眼前人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星星般閃爍,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周禀山盯着她看了兩秒,最終什麼都沒說,隻是笑着偏回頭,目光直視前方,溫聲:“好,你知道就好。”
林幼辛納悶歪頭。
這是今晚周禀山第二次笑了,可她卻不太懂那笑容裡的意思。
這人真挺怪的,不是高嶺之花嗎?
“回去休息吧,時間不早了。”周禀山笑夠了,看向她,一貫清冷的眼中帶着幾分柔色。
“哦。”
林幼辛低頭看時間,微訝,竟然快十一點了,他們在車裡呆了一個小時?
她拉開車門,朝裡面擺擺手:“周大哥,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周禀山搖下副駕車窗,略微探過些身體:“進家門後發條微信給我。”
林幼辛:...
這又是為什麼呢?
但她知道自己大概率無法和周禀山共腦,于是從善如流的點頭:“好。”
周禀山眼中流露出贊賞的目光,與她擺手。
/
林幼辛的公寓在二十三層,上了樓,先将全屋的燈都打開,又去浴室放了水,等徹底收拾好,躺在床上的時候,才開始複盤今晚的一幕又一幕。
她已經不記得上一次林介平這麼高興,是在什麼時候了。記憶裡,在她父親林儉章過世後,林介平就一直沒怎麼笑過。
那年公司集團人心惶惶,爺爺一夜之間頭發花白,大姑站出來挑大梁,她和年幼的靜潼被一齊送往爺爺家照顧。
林介平對她從來是縱容的,那裡面很難說沒有對她從此将是孤兒的愧疚。這麼多年,她一直在林介平的保護下長大,在大姑接續的基業上潇灑,除了陪着梁霄樹的那幾年,她确實沒有吃過半點苦。
反倒是爺爺,一把年紀了,卻總要為她操心。
“幼辛,你爸爸已經走了,你媽媽再嫁澳城,十年都沒回來過一次,更别說管你的終身大事。爺爺今年八十二,頂多再陪你十年,十年之後呢?你要我看着你一個人孤單留在這世上再閉眼嗎?你叫我怎麼有臉去見你爸爸。”
“你大姑給你找的那些人,家族利益遠大于個人幸福,我走了以後把你一個人留在林家,你怎麼撐得住那些勾心鬥角?”
這些話林介平不止說過一次,但之前她一次都沒往心裡去。
直到這次林介平發了大火......
這種時候,她再緊抓着所謂的“愛”不放,或許就太自私了。
可是。
可是。
嫁給周禀山,真的會幸福嗎?和他結婚後,他們要做一對怎麼樣的夫妻呢?
他工作那麼忙,為人刻闆無趣開不了玩笑,飲食習慣和她也大不相同,他們之間除了迫于家庭壓力需要快速結婚這一個共同點外,好像沒有任何可以聊的話題。
他會出軌嗎?會要求她生兒子嗎?這麼多年沒有女朋友,是有毛病還是gay?
周家那種嚴肅、端正的家風,她真的适應的了嗎?
這些問題可能完全不在爺爺的考慮範圍内。
爺爺隻是從世俗意義上考量一個人,以此篩選出一個相對優質的男性。至于生兒育女、生活陪伴、情緒價值等等,似乎完全不重要。
林幼辛仿佛背了一塊巨石前行,她知道自己既然做了決定,就注定要往前走,但難免提前恐懼。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原本要複盤的人,反而将自己心裡複盤的亂七八糟,最後臉往枕頭裡頹然的一埋,連自己怎麼睡過去的都不知道了。
/
第二天是周六,林幼辛照慣例去劇場排練。
他們自由職業者不按工作日的安排,有排練需求就來。
林幼辛昨天一晚上沒睡好,中午吃過飯想休息一會兒,結果顧津平來找她開會。
工作室做的另一部話劇《幼狐仙》的報批視頻已經通過有一段時間,首演排期定在下個月,但近幾年經濟下行,話劇也開始嘗試創新型劇目和更廣泛的宣傳方式。
《幼狐仙》的原著是一位網絡作者的奇幻作品,先後拍成了電影和有聲劇,顧津平覺得也可做話劇嘗試,所以買了版權回來改編,隻是《幼狐仙》線上的宣傳卻很一般。
顧津平:“我有個朋友建議帶主創做一場直播,也能吸引一些劇迷,你們覺得呢?”
徐澄甯:“我沒意見,看幼辛和蘇青河有沒有意見。”
林幼辛的蘇青河在話劇裡分别飾演小狐狸精和道士,蘇青河本身也是網劇演員,直播這一套他很熟,隻不過他昨天排練骨折,現在在醫院,要合體直播的話,可能要林幼辛去醫院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