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來無恙?師——傅——”
身後低沉的聲音突然陰恻恻的響起,遠山道長回頭,看清了來人。
“竟是你也來偷酒吃了,好巧!好巧!”
說着,遠山道長快速掃視了一眼周圍,便要起身。
一掌按下又要溜走的人,裴濟冷笑一聲,重複道,“巧?的确很巧。”
遠山道長被迫坐下,看着此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席間,坐在身側,面上噙着虛僞的笑意,口中的話卻令人覺得陰冷。
“徒兒多次派人去雲益觀請您下山,不巧您外出雲遊,竟是在這裡遇見了,當真是緣分。”
“是,緣分,緣分,”遠山道長重新拿起筷子,夾起一道金黃圓栗子,放在口中,餘光瞟着周圍的境況。
“道長。”
沈易端着酒杯上前,喚回了走神的遠山道長。
“小神醫啊!”
遠山道長端起酒杯起身。
“我和晚娘能有今日也得多謝您,尤其是您的那些藥草,都是您的心血,”沈易端着酒杯滿飲,極是認真,但滿面的春風無法掩飾他心中的歡悅。
“這都是你們的修行,”遠山道長喝了一杯,囑咐他,“你阿父可盼着孫兒了!他不慣說這些,便由着我來說了。”
“是,”沈易心中自然明白,見他這般鄭重,也不想說出他與晚娘的決定,大好的日子平白惹得不喜來。
敬過遠山道長,沈易自又斟滿了酒,這時才發現坐在他身旁的,竟是曾要入贅項家的那位。
“表哥?”
“表哥?”
遠山道長皺了眉頭,看着兩人竟寒暄起來。
“晚娘道是您外出了,不想您......您是何時回來的?”
“今晨寅時。”
沈易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情敵,有些緊張,但随即反應過來,此刻他隻是晚娘的表哥,而自己才是晚娘的夫婿。
“還是請您飲一盞我和晚娘的喜酒。”
裴濟輕而易舉便看清了此人的小把戲,沒有戳破他,接過,一飲而盡。
“若是不嫌,您今日在此留宿一夜,待明日也能同晚娘見上一面。”
裴濟自然應下,他來此目的便是取回玉佩,如今這遠山道長已是盡在掌握,便是再留一日也無妨。
遠山道長望着眼前的滿桌宴席,卻心不在此,暗中思索這裴伯渡與那項晚到底是什麼關系?
待賓客散後,沈父将那禮單拿來,再三看了,便差人喚來了沈易,“此人你可知來由?”
沈易接過禮單,看到也吓了一跳,雖見他衣着不凡,但不想竟能随手便是百金。
“數月前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晚娘提及,此人是丈母娘家一位遠方表侄,今日敬酒時見他來了,便想着留他暫住一日,不想竟能上這麼多金。”
沈父撫着胡須,略作沉思,“竟是如此。”
随即又問,“住到哪兒了?”
“西廂房,與遠山道長一牆之隔,我見他二人似乎能談得來,”沈易看着手中的禮單還是有些驚訝,“隻是這禮金太多,明日可要......?”
沈父明白他未盡的話,搖了搖頭,“待他趕路時,便作盤纏贈他最好,已經随出的禮金如何再收回?礙着面子總是不好。”
沈易點頭,放下禮單,聽沈父交代幾句,便緩步退下。
坐在屋内的顔霁早困了,又不能上床,隻能倚着床柱子猛點頭。
沈易進到屋内,見到的便是她點着腦袋打盹兒的模樣,臉上的胭脂已經褪下了,頭上的首飾也取了,但瞧着比方才掀蓋頭時還美,紅撲撲的臉頰,長長的睫毛,還有散開的墨色長發垂落在鮮豔的嫁衣間。
沈易放輕了腳步,還未走近,便見她睜開了眼睛,眨了兩下,看到他才反應過來,“你回來了?”
“嗯。”
沈易一步步走近,“我交代雲兒同你說,困了你便先睡,早間折騰的很,莫不是她跑去偷玩了??”
“雲兒說了,是我阿娘交代一定要等你回來了的,”顔霁怕他誤會潘雲兒。
“飯可吃了?”
“吃過了,雲兒送來的雲吞面,外面忙完了?”
沈易點頭,與她一同坐在床沿上,與她不過一掌相隔,紅色的喜服落在她那紅色的嫁衣上,同樣的料子,同樣的紋理。
“可吃飽了?要不要再吃些?”
沈易的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眼中也隻有她一人,自然緊張着她,生怕她初來乍到,不好意思吃,也不好意思說的,餓着了自己。
“不餓了,”顔霁揉了揉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吃了一大碗,雲兒還拿了好些零嘴兒……”
說着,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了頭。
沈易鮮少見她這般害羞,心中愈發歡喜,卻還怕她不好意思,手忙腳亂的,“你别不好意思,我吃的也很多……”
話剛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不……不是……晚娘……”
顔霁可鼓着嘴巴擡起了頭,“我吃的很多嗎?會把你吃窮?”
“沒……不是……”
沈易笨嘴拙舌,被顔霁捉弄的額頭都冒了汗,不知如同同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