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畢竟是皓翎王姬的人,塗山氏接待的很是周到。當天并未安排問診,而是讓她好好休息一晚,再去見塗山太夫人。
當夜,兆溜進塗山璟的院子去找塗山璟,可是發現他并不在自己的院子,而是一直守在太夫人身邊,兆無法,隻得回去睡覺。
第二日用過早飯,兆被引領着去為塗山太夫人診脈。
當兆走進塗山太夫人的屋裡時,塗山璟十分意外。他沒有想到長老居然把兆請到了青丘為奶奶治病。
兆的問診速度很快也很細,接着又為塗山太夫人開了藥方,叫過來她身邊的侍女仔細吩咐用藥的方式和忌諱。
兆在做這些事情時,塗山璟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如今她就這樣近距離的在自己眼前,可是自己卻再無與她說話的資格。
而塗山璟的異常在兆一進門時就開始,對于時不時就會關注他的塗山太夫人自然是看的分明。她從頭到尾都在仔細觀察塗山璟看着兆的神情,那種戀慕、愧疚她可從沒見璟對别人表現出來過。
塗山太夫人也沒有想到,一個意外之舉,竟然把璟心中的那個女人招來了青丘。
既然知道了,太夫人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在兆離開之後,璟下意識的就要追上去,可卻被塗山太夫人叫住。
“原來她就是你心中的那個女人嗎?”塗山太夫人開門見山。
塗山璟也不打算隐瞞,他對着太夫人跪下,求道:“是的,兆就是孫兒所愛之人,求奶奶成全孫兒。”
本來塗山太夫人對兆的印象不錯,畢竟一個醫術卓絕的美貌女子,對着當世最有錢的家族的掌事者,不阿谀奉承,不畏畏縮縮,她還覺得這個女子不錯,可是那也隻是對于一個醫者的贊許。
但是,當她知道了這個女人是她孫兒的絆腳石時,那就完全是另外一種心态了。
塗山太夫人當即對塗山璟斥道:“我原以為你看上的是皓翎的王姬,雖然礙于祖訓在,但我還覺得你算是有幾分眼光,如今看來我真是看錯了你。就為了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你又是要退婚,又是要不當族長,你分明就是被那個妖媚的女人迷了眼迷了心!說!你摻和王族的那些事兒,是不是為了幫那個女人讨好皓翎王姬而做的?”
“奶奶,當然不是!那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塗山璟辯駁道。
塗山太夫人卻不信,認定了是兆從中教唆,想利用塗山氏幫玱玹奪位來讨好王姬。她又訓斥道:"塗山璟,你現在是一族之長,為了個女人連老祖宗定的規矩都抛在腦後!你對得起……"太夫人氣得臉色青白,撫着心口,喘着大氣,說不下去。
塗山璟忙把靈氣送入太夫人體内:"奶奶,奶奶,你仔細身子!"
塗山太夫人說:"你答應奶奶,忘記那個女人。否則,休怪奶奶心狠。"
塗山璟跪在榻邊,不敢置信地看着塗山太夫人,痛苦說道:“奶奶,你還要怎麼做?你毀了我的幸福還不夠嗎?難道你真的想要逼死孫兒嗎?”
塗山太夫人看他眼中盡是凄然,歎道: "好好好,你竟然還要威脅我。"她閉上眼睛: "不要怪奶奶,奶奶也是沒有辦法啊!"
稍晚些時候,兆收到侍女傳來的消息,塗山太夫人請她再次去診脈。
兆狐疑,上午剛看完,這才下午為何還要看診。讓她連去找塗山璟的機會都沒有。
再次到了塗山太夫人的房間。兆才發現,原來需要診脈的對象并非是太夫人,而是防風意映。
塗山太夫人的态度與上午不大相同,她溫和又不失威嚴的說道:“我知你醫術甚好,所以我還希望你幫我這未來的孫媳婦好好看看,她近日感覺身子不太利落。”
一句未來的孫媳婦聽在兆的耳中十分刺耳。可是她已不是皓翎王姬,在這樣的場景下,她也沒有什麼辦法拒絕。
在兆診出防風意映的喜脈之後,她還有些奇怪,這防風意映和塗山篌如此不小心,竟然搞出了人命。她古怪的看着防風意映,孩子已經三個月了,她不可能不知道。她為何還敢往塗山太夫人面前湊?不該想辦法遮掩嗎?
兆同塗山太夫人回禀道:“太夫人,防風小姐有身孕了。”
房間中一片安靜。中原之地向來保守,未婚先孕是一件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而且防風意映的未婚夫還一直要退婚。
不料太夫人率先開了口,問防風意映:"你和璟已經……"
防風意映飛快地低下頭,滿面羞紅,眼淚簌簌而落:"求奶奶原諒璟..…不怪他……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糊塗……"
這等于是承認了孩子是塗山璟的,所有人面色一松,雖然未婚先孕很出格,可如今太夫人壽數将盡,能有重孫子比什麼都重要。
塗山太夫人一把抓住防風意映的手,喜得老淚縱橫,不停地說:"死而無憾了,死而無憾了!"
防風意映低着頭,抹着眼淚,羞愧地說:"我、我……一直不敢告訴奶奶。"
太夫人寶貝地看着防風意映:"不怪你,怪我!因為我的身子,一直顧不上你們的婚事,你放心,我會讓長老盡快舉行婚禮。"
周圍所有人七嘴八舌地向太夫人道喜。隻有兆站在一邊十分茫然。她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是個木魚,正被人死命的敲着,耳中全是“咚咚咚……嗡嗡嗡……”的響聲。
她一時沒太明白,明明防風意映一直和塗山篌偷情,她有了孩子和塗山璟有什麼關系?
這時就見塗山璟從門外沖了進來,應該是聽到了裡面的聲音,臉色煞白,悲痛絕望。看到這樣的璟,兆下意識覺得有點心疼,想去扶住他,可手伸到一半卻又放下。
腳步好像不受控制一般,轉身走出熱鬧的屋子。
當她已經走出了塗山太夫人的院子時,塗山璟追到了她身邊,塗山璟心内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兆,我……"
兆停下來靜靜地凝視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塗山璟艱難地說:"三個多月前,防風意映因我執意退婚而試圖自盡,連奶奶都驚動了。在奶奶的訓斥下,我隻能守着她,後來……我覺得我看到你了,你一直對我笑……"璟滿面愧疚,眼中盡是痛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我醒來時,我和她相擁而眠。"
兆已經回了神,事情自己也捋的差不多,如今再聽塗山璟的話,火氣就蹭蹭往上冒,卻語調平淡的說:“你被下了藥。我說過讓你小心親近之人。”
璟的手緊握成拳頭,似乎滿腔憤怒,卻又無力地松開:"是奶奶給我下的藥。"至親的設計,讓他連憤怒都無處可以發洩。
兆隻想拽住塗山璟的衣領子把他晃醒,問問他,難道他奶奶不是特麼的親近之人嗎!
璟痛苦地彎着身子,幾乎是跪在了兆的面前,他用手捂住臉:"我醒來的那一刻,我真的想殺了她,可我知道更應該殺的是自己……
兆還能說什麼,她隻能無語望天。最後她還是強行壓下心頭的火氣,努力讓自己平靜。半晌,說道:“行吧,那我在此,祝願塗山族長,及其夫人,白頭偕老,多子多福。”
塗山璟霍然擡頭,盯着兆,眼淚不自覺流了滿臉,怎麼也止不住,可是他什麼都說不了,什麼都再沒資格說。
兆離開了青丘,她沒有坐塗山氏派來送她的雲辇,而是掏出小夭送給她的一艘小靈舟,晃悠悠地向五神山的方向飛。
可是就在離開青丘不遠的一段路上。兆突兀的下了靈舟,就站在原地不動了,好像在等待什麼。
跟在身後的人見她這般行徑,也知道了自己等人應是暴露了行蹤。十道黑影從四面八方襲來,刀光劍影撕裂夜幕。兆看似身形未動,最先逼近的刺客卻突然僵住,皮膚下泛起蛛網般的火焰裂紋,眨眼間爆裂成漫天飛灰。
第二人刀鋒未至,整條手臂便扭曲倒轉,骨刺穿透肩胛,慘嚎未出口,咽喉已被手指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