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眼睛有鈎子,他恨不能将她鈎回來,好好審問一番,有沒有把他的叮囑放在心上。
“不勞首輔費心。首輔怎知本王有肩傷?本王不過是蹴鞠時磕碰,小傷而已。”
江星闊面上浮起一層淡笑。
從腰間取出一枚細長的銀針暗器。
瑞王臉色冷下來。
“金陵的鐵器鋪子,會做如此暗器的不多。查一查,便知是瑞王府出的銀錢。”
“是本王又如何?你殺我舅父!”
“殺你舅父的,不是我,是國法。倒是瑞王殿下,何必遷怒無辜?”
瑞王側過身,冷聲問身後的少女:“小鹭,你早知道?”
“是。”
“何時?”
“瑞王跟蹤我那晚。”
瑞王失聲笑了,“果然你是去見他,早就互通了消息。你們……”
“瑞王,首輔不過是提醒我而已。”
“我更願意你喚我阿旻。你先前,不是一直阿旻阿旻地叫嗎?你還擔心我在教坊司受罰,對我頗為關懷。”
瑞王挑釁地看了眼江星闊,果然那萬年寒冰的臉泛起愠色。
三人僵持,瑞王的馬此時走近主人,打破了僵局。
瑞王上了馬,俯下身邀她上馬。
江星闊按捺住心中燃燒的火焰,一字一頓地道:“鹭兒,你跟我出去。”
白鹭往後退,這兩人,一個冰山就要變火山,一個笑面虎暗藏殺機。
她幹笑了兩聲,道:“我去找……”
話音未落,就聽見有人大聲地呼喚她:“白鹭,我找到你的馬了!”
人未到音先至,邵璇玑騎着馬,手中拉着另一頭馬的缰繩,叮裡哐啷熱熱鬧鬧地跑來。
“見過瑞王殿下,見過首輔大人。”
“前面還有好多麋鹿,呀,三頭狼!誰這麼神武!”
瑞王鼻子裡嗤了一聲,轉身走了。
江星闊冷冷叮囑了句:“切莫貪玩,待吹角聲響起,一定要出山。”
說罷往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白鹭,我來得及時不?”
白鹭問:“多謝你幫我找回馬。”
“少裝糊塗,我都聽見了。”
原來邵璇玑找回馬尋着打鬥聲過來,悄悄聽了一番三人對話。
那晚瑞王找錯了人,把她喊去觀星台,她尚不知情,前幾日瑞王又故意讓簡大人給他安排一個助手,顯然不會是璇玑,除非他中了邪。顯然此舉是奔着白鹭去的。
“我雖然不知你倆的淵源,但以瑞王為人,我勸你離他遠點。”
白鹭點點頭:“我這幾日才知他真實身份,先前他扮做樂工接近我。多謝你來為我解圍。我們回去吧。”
一路邵璇玑又拉着白鹭問了之前二人結識的經過,除了黑衣人一事,白鹭避重就輕地簡單說了一番。
“我聽我爹說,鐘山觀星閣正是首輔大人提議建的。要将我們天文生轉去鐘山,恐怕其中也有深意。”
邵璇玑雖然大大咧咧,實則心細機敏。
白鹭不想讓她再往深處想,豎起一根手指在口邊:“噓,前面有個麋鹿!”
璇玑眼睛一亮,“天助我也!我就差一隻就可領賞了!”
日薄西山,獵場四周的火把次第點燃。
司禮監掌印太監龐兵手持黃绫賬簿立于禦帳前,尖聲唱道:“瑞王獻鹿十、雉三十又六;兵部尚書周大人獻鹿八,雉二十;……首輔江大人獻鹿二十、雉四十——狼,兩頭,欽天監天文生白鹭姑娘獻狼一頭。”
隻見四名力士擡着三頭狼屍緩步而來,箭矢猶在。衆人贊許驚歎。
鐘山甚少有狼出沒,因此衆人也算看了個稀奇。
皇帝微微颔首,司禮監當即在賬簿首行朱筆勾勒。
龐兵又尖聲唱道:“聖上有賞——麋鹿雉兔賞與全軍。”
衆人山呼萬歲。
“江首輔,你進京以來頻頻立功,幫寡人分憂,今日圍獵又立功,說說看,你想要什麼賞賜?”皇帝笑得慈祥,眼尾笑紋裡藏着三分試探。
廣闊的草場鴉雀無聲。
燈光忽明忽暗。
江星闊知道,帝心多疑。
他一路順暢無比地登上首輔之位,自然也有皇帝将他納入自己恩寵之内,與遼王切割的用意,一面也會生出許多猜忌,尤其是程梓舟一黨覆滅之後。
江星闊伏地三叩,“臣一介孤兒,今日的榮光都是聖上給的,怎會還肖想别的,若實在要問,倒是有一樁。”
“說來聽聽。”
江星闊伸手向對面衆人之中着騎裝的少女一指:“我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