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清點東西是過得飛快的。
老五不舍我,專程繡了個荷包十裡長亭邊送我,又淚眼婆娑乖巧的站在送行隊伍最後。
母後細細叮囑了我不少,大意是讓我在外頭玩夠了就要早些回長安。
太子哥哥今日穿了身天青色的褂子,摸了摸我的頭,溫聲說:“阿菱你在外要保護好自己,若遇到不順心的事,記得寫信,不要受委屈。”
我沖他點頭,笑着說:“那皇兄到時可不要嫌阿菱煩。”
太子搖頭,“怎麼會呢?”
他沒有說謊,自小到大,他替我處理過不少爛攤子,甚至可以說,從未拒絕過我。
太子哥哥溫和從容又大氣,是我堅實的後盾,唯有一樣,每每他出面替我處理過後太子賢德美名更上一層樓,菱城公主張揚跋扈之名也愈傳愈廣。
事實上,除我之外,頗為受寵的皇子公主名聲都不怎麼樣,而太子哥哥在我們所有人心中都是可以給我們擦屁股的溫和好大哥,賢德名聲好上加好。
十裡長亭終須一别,我上馬車前向後看了一眼,沒見着謝明阚,也就不再看。
沿途植被早已落一地落葉,隻餘光秃秃的樹杈,我托着腮往前看了一路,心情卻好得不行。
刺殺便埋伏在百裡之外,我夜裡落腳的小鎮。
過程是激烈的,畢竟是月牙剪燭時刺客破窗而入想給我正面來一下又被我躲開,然後反手被我用刀割了腦袋。
場面是血腥的,我帶了原公主府的不少好手,從下往上對他們逐個擊破,漆黑客棧的哀嚎響了大半夜,我住的房間裡白窗上還濺着刺客的血。
來的都是好手,還是死士,被捉到便立馬咬舌自盡,折騰半夜隻剩下兩個動作慢點的被卸了四肢生無可戀地軟倒在地。
我連夜審問,問出了幕後之人是誰————劉庚。
我将鞭子纏在腰間回頭看月牙,月牙拿出随身的冊子,毛筆頂端戳着下巴,翻了半晌這才緩緩說:“太子門下的,今年參加會試得乙等十二名,父親是蓼城縣令,官職不大。”
我忍不住的吹了聲口哨,笑眯眯的問站在我身後的侍從們,“你們說,這是太子的命令還是劉庚自己的想法呢?”
“我的太子哥哥想殺我?”我輕聲喃喃:“他沒那麼愚蠢。”
身後的侍從們低着頭不敢說話,隻有月牙将自己的冊子收起來,向我遞了塊手帕。
剛剛割人腦袋的時候有血濺在我臉上,此刻都成了一縷縷黑色的紋路,襯得我像黑夜裡的鬼魅。
我沒有擦,也沒有接手帕,隻攏了攏袖口,令人擡着地上那兩個人上了馬車看管好,然後回長安。
莫名其妙受了委屈,當然要找太子哥哥替我主持公道。
這劉庚大概是因為怕我回去找麻煩這才特意選在距離長安将近百裡的地方向我下手。
可我是驕縱任性的陳菱玉,他就是選在三百裡一千裡以外的地方向我下手,我都是要回去擰斷他的脖子的。
第二日我趕回長安時已然日頭高升,公主府的大部分車馬留在城外,隻有象征我身份的那輛馬車大搖大擺地上了朱雀街,然後雷厲風行地進了皇城。
我撕開了自己身上華麗的雲紗,又多接了些血抹在臉上,雲鬓步搖散亂,就這麼狼狽不堪眼中含淚又氣勢洶洶地進了父皇的禦書房。
太子哥哥正與父皇在商讨政事,我的進入吓了他們一跳,父皇還未來得及斥責,見着我形容的太子眸光微凝,連忙走到我身側,面露擔憂的溫聲問:“阿菱,你怎麼了?”
我猛得甩開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皇兄,我怎麼得罪你了,你竟要派人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