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還沒到節點,晚兩分鐘也不礙事。”
白崔到時已過了開場時間,索性再遲些,先去調整調整狀态。
他太久沒接過校園日常的任務了,現在進去,怕是會被相熟的同學發現端倪。
他進了拐角的洗手間。
裡面衛生清理的不錯,點着香薰,沒有異味,排氣扇持續運作,發出細微的嗡嗡聲。出口處并排兩個白瓷洗手池,水龍頭自動感應,流水溫熱。
白崔伸出手掬水洗了把臉,看向鏡子:“這副相貌,還真是久違了。”
鏡中的人是他更年輕些的時候,除開曆盡千帆的淩厲眼神外,輪廓稍顯稚氣,不難可以看出長開後會是怎樣的引人注目。
他呼出一口氣,調整眉梢弧度、勾勒唇角,露出一個既不過分瑟縮也不顯強硬,恰是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澀與韌勁交織的微笑。
鏡子裡的人也照實勾出一個笑來,水珠順着臉部弧度滾落,被随意抹去。
準備就緒,白崔離開洗手間,向包廂走去。
包廂正裡熱火朝天,一群人圍着玩遊戲。
高二剛分班,班上的人除了高一一塊玩一同升班的,大多數都是互不相識或隻有幾面之緣,好些也隻是點頭之交,許尋燭這個時候轉學過來,也就沒有不适應。
等運動會開始,有了共同的奮鬥目标和集體榮譽感,加油呐喊時才彼此熟稔起來。
其中人高腿長的許尋燭尤甚。
他們在的七班是理科班,男生多些,報項目人數不愁,拿不拿的到獎就不一定了。
許尋燭報了個四乘一百接力。
不知道算倒黴還是算好運,比賽時旁邊跑道就是體育生組,開局第一棒被帶着提高速度卻仍被遠遠甩在身後,心态崩了導緻接棒失誤又浪費好幾秒。
即使後邊兩棒拼命補救,還是落在了倒數第二位。
許尋燭是最後一棒,在接棒的瞬間沖了出去,轉眼連超三人。
“啊啊啊啊啊啊許尋燭!”
“加油加油加油!”
“許尋燭堅持住!”
原本漸漸消下去的加油聲重新高漲,愈演愈烈,每個人的目光都吸引停留在了那一道力挽狂瀾的身影上。
全場燃爆,在班級衆人的歡呼中,許尋燭超過第二名越過終點線。
下了跑道,被衆人圍着的許尋燭比那日天上的烈陽還要耀眼,直接拉滿了同學們的好感度。
現在,許尋燭也坐在了沙發中間。
室内光線不亮,開着藍色的燈,他半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在桌上摸了一張牌,冷色調的燈光襯得他的手白皙細膩,撲克背面是傳統的繁雜花色,薄薄一張紙片,夾在他兩指間,姿勢十分漂亮。
他看了眼自己的牌。
“你小子拿到的大王!”
“說吧,指定誰。”
拿到國王牌的女生眼神圍繞人群轉了一圈,笑容燦爛:“那就,紅桃6吧。”
“好诶,不是我。”另一個女生說話間把自己的方塊翻開。
一張張牌揭開。
“啊!”一個男生驚訝地呼喚一聲,在萬衆矚目中反轉自己的牌,“嘻嘻,我是黑桃6。”
他的耍寶換來旁邊同伴熱情的鐵拳,挨揍的瞬間發出被痛擊的搞怪音效,引發同學們一陣善意的哄笑。
許尋燭手腕一動,将牌放到桌上,紅桃6赫然映入眼簾:“是我。”
遊戲玩了幾輪,這還是許尋燭第一次被選中,衆人興奮,“來吧,許哥,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冒險吧。”許尋燭視線劃過兩疊卡牌,抽了一張翻開。
粉紅色的牌面和字體,甚至邊緣點綴着幾顆标準的愛心。
旁邊的孫開已經眼疾嘴快複述出内容:“對第一個路過的行人獻上你的愛吧~”
尾調完美複刻波浪号的起伏,一群人惡寒聳肩。
嫌棄過後是對這個大冒險的質疑。
“這個挑戰是不是太那個了?”
之前的挑戰無非是深蹲俯卧撐這些體力小遊戲,和這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況且他們還是學生,在學生時代談及喜歡呀愛呀這種東西,總是令人羞澀和忸怩不安的。
班長打圓場:“再抽一張吧,這牌放一邊去。”
“沒事,不就是告個白嗎?願賭服輸。”許尋燭笑了一下,在同學們的注視中起身,“我去外面,你們先繼續玩吧。”
包廂隔音效果不錯,門一關,便将裡面的喧嘩熱鬧掩了個幹淨。
許尋燭撩了一把頭發,嘴角拉平,斜斜靠住白牆。
放假時間,他單穿件粉色寬松的短袖,前面一大塊富有設計感的印花,左手上系一根手繩,銀色的轉運珠貼在他腕骨凸起,随動作微微晃動。
牆面的冷意從背後穿過一層衣物,傳到他皮膚上,許尋燭沒在意這點涼,眉眼耷拉着,安靜等着第一個路過的人。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走廊上依舊空空蕩蕩,隻有隔壁房間的門縫裡漏出來一點音樂。
許尋燭歎了口氣,視線虛虛看牆。
好無聊呐……
舒南是一個小鎮,和津市不說天差地别,那也算得上迥然不同,來這裡一個月了,周周正常上課,許尋燭幾乎沒找到什麼樂子。
相熟的朋友都不在,剛認識的又沒有好到可以叫出來玩的程度。
喜歡熱鬧的許尋燭放到這,就像魚擱了淺、鳥傷了翅膀。
算算時間,這樣的日子他還要再過好幾個月。
他不由得又歎了口氣。
“哒、哒。”
走廊盡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的,很有規律,煩悶的許尋燭捕捉到這細小動靜,視線被吸引過去,微微偏頭。
看清來人,他愣了一下。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