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予來到床邊,關切地問道:“柔指揮官,身體好些了嗎?”
柔煜川拿開氧氣面罩,不冷不熱地點頭,“聽你的彙報足夠了。”
趙恒予狀似不經意地打量他的臉色,蒼白如冰雪一般,隻有嘴唇略顯紅色,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透出更森冷的寒意,縱是受傷卧床的柔煜川也有高高在上到難以侵犯的威嚴。
他根本不敢直視柔煜川銳利精明的眼眸。
那雙眼睛太可怕,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再如何抵抗也會被輕而易舉地劃開心髒,暴露所有的心思。
他假裝忙着把磚頭書攤開在小桌上,避開與柔煜川的對視,最後鋪開幾大張紙。
“這是我從石柱上拓印的楔形文字原件,經過我的研究……”
監護病房外忽然響起嚴厲的質問聲。
“江代表,您帶這麼多人來做什麼?”
“您無權限制醫療中心所有人的人身自由!”
“江代表,不可以打擾柔指揮官休息!”
“怎麼回事?”威廉姆當即前去查看。
病房門忽然開了。
“嗯?”威廉姆不解地看看迎面闖進來的江皓君,回頭望去,柔教授根本沒碰控制器。
“滾開。”江皓君狠狠地推開威廉姆,傲慢地站在病床前,微微昂着下巴,不屑地俯視柔煜川,“總統先生的命令,鑒于身體與精神狀态欠佳,即刻起柔煜川不再擔任神迹号指揮官,取消一切權限,看管在醫療中心直至神之領地探索計劃結束。”
柔煜川咳嗽幾聲,平靜地問道:“總統簽署的文件呢?”
“柔指揮官……啊不對,不對,現在必須改稱呼一聲‘柔教授’了,”江皓君向身邊幾名魁梧高壯的武裝人員使眼色,“你靜心休養就好,你的醫療與生活服務我們神迹号還是提供得起的,不必煩心已經不在你權限内的事務,否則做為神迹号新任指揮官的我,有權懲處你,并且考慮到你身份特殊,卻知法犯法,必定從重處罰。”
武裝人員圍向病床,趙恒予展開手臂擋在柔煜川面前,聲色俱厲道:“不許你們對柔指揮官無禮!”
柔煜川望着趙恒予柔弱的肩背,與肌肉發達的武裝人員相比,猶如小雞仔無知無畏地抵抗雄鷹,然後被雄鷹一爪子提起,丢垃圾一樣扔到一邊。
趙恒予撞在藥品櫃上,随着碎裂的玻璃一起委頓在地,沒了反應。
威廉姆要沖上來,被另一名武裝人員掐住脖子。
柔煜川示意威廉姆不用保護自己,手撐着床面,顫抖着,艱難地撐起身體,冷聲道:“我要立刻與總統通話!”
“江指揮官,我看柔教授很不服氣呢……”一個人從武裝人員後面擠出來,打開頭盔,露出一雙閃爍着邪光的眼睛,不懷好意的在柔煜川的身上打轉,“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做出不利于神迹号和平團結的事情,依我之見,應該對柔教授采取強制措施。”
“凱南上尉,不要這麼說。”江皓君歎口氣,很無奈地說道,“柔教授,我們也是為你好,希望你能夠配合。”
柔煜川不說話,直接拿自己的通訊器聯絡總統。
“柔煜川!”凱南抓住他的手腕,挑挑眉梢,通信器上的小屏幕在他的手指擠壓下碎了,虛拟屏頓時熄滅,“江指揮官,您瞧,他根本不領您的情。”
他從腰包裡掏出約束帶,晃了晃。
“必須采取強制措施,限制柔教授的行動能力,他才會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養病。”
江皓君又歎氣,“柔煜川,你真是太年輕了,無法理解我們的良苦用心。”
凱南知道他這麼說,其實是默許了,興沖沖地打開約束帶套在柔煜川的右手上。
“滾開。”柔煜川象征性地反抗兩下。
武裝人員立刻把槍口抵在威廉姆的太陽穴上,“請柔教授配合。”
“不許動他。”柔煜川喝道。
這一聲喝,震得幾個人肩膀一抖,以為柔煜川要跳起來揍人之際,卻見他軟軟地癱倒在病床上,手捂着胸口,艱難地喘着氣,已是強弩之末。
“柔教授,我們可沒想過要您的命,您别自己把自己給折騰死了。”凱南觑着病号服領口露出的春色,一股燥意在身體裡蹭蹭直冒。
他緊緊抓住柔煜川的左手,扯下手腕上礙事的東西,正要套上約束帶的手猛然僵住,随即瞪直了眼睛,無法置信地看了又看後,下一秒嫌惡又恐慌地甩開。
柔煜川的皮膚很好,跟剝了殼的雞蛋,白皙細膩。
手腕偏細,叫人想攥住了死死反壓在背後,然後狠狠地侵犯他——這樣的畫面在他進入監護病房後,已經在腦海中預演了三遍。
但凱南現在想吐。
不僅他,其他人亦是如此。
柔煜川的胳膊軟軟地搭在潔白的床單上,手臂内側向上,一眼就能看到一條十多厘米長的暗紅色傷疤從手腕延伸向手肘,不止如此,手腕處幾乎被層層疊疊的無數傷疤覆蓋,猶如一窩肥碩的蚯蚓正要破雪而出,不知道這麼白淨的皮膚之下到底還有多少醜惡。
見慣了事物的美麗,乍一見醜陋的真面目,凱南陣陣反胃,興緻全無,懷疑自己的小兄弟可能很長一段時間内都振作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