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的大衣品牌是什麼,我替你買一件。”她答地認真,看着他。
他沉默半秒,道:“不用。”
此時電梯門開了。
他瞥了一眼外面:“小姐,你到了。”
柳簾回神,笑着點點頭,走出電梯,卻發覺扣子還沒還給他。
“哎,你的……”
在她背身邁出後,他正摘去口罩。
棱角分明的臉,鼻梁高挺,薄唇。和微挑的眉眼極配。
他沒說話,在雨的虛景裡看了她一眼。
默許這粒紐扣在她手裡的去留。
關上電梯門那刻,像是集火列車,赫然奔去,給人一種跌宕起伏的不真實感。
隻有手中的紐扣提醒她。
所以說,該斷不斷,深受其亂。
不合适的親密關系一定要及時打住。
秦明澈說讓她别後悔,搞得放眼芰荷隻有他一個男人而已,全中國隻有他一個男人而已,全世界隻有他一個男人而已。
明明會有更值得的人。
而且很快。
還來不及難過。
柳簾淡淡一笑,将扣子随手放在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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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是單人間,多餘時間時,柳納萊總在刷社交軟件。
“熱搜看了嗎?”
柳簾進來後,把橘子放在桌面上,看了一眼柳納萊,不作聲。
沒有想象中斥責。
柳納萊把手機拿給她看—秦震然病危,露出怪神秘的表情,指向頂樓:“腦梗,搶救一天一夜,看樣子很嚴重,國外的都回來了,秦家所有人都在上面待命。”
柳簾心下微動。
“秦沁沒聯系你?”
柳簾拿出橘子遞過去:“她家這麼大的事,傷心還來不及。”
說曹操,曹操就到。
秦沁打電話給她,問她在不在醫院,要下樓找她。
柳簾回個“在”,走出病房。
不出兩分鐘,秦沁出現在樓道口。
平時精緻着裝的小女生此時套着粉色的及膝羽絨服,頭發散散地紮着,宿夜未眠再加上哭泣,人看着如易碎的娃娃。
“簾簾,醫生說爺爺梗塞嚴重,可能熬不過來。”秦沁一說到爺爺,淚就落下來。
柳簾一怔。
她喪母早,再加上女孩子的緣故,秦老爺子對她額外照顧,對她有求必應。
而秦沁的好朋友是柳簾,這就是柳簾敢跟秦明澈鬧翻說的底氣,這次秦老爺子病倒,底氣說沒就沒了。
想起秦明澈臨走前似笑非笑的表情,這才讓柳簾意識到,比起她的絕情,到底小瞧男人的絕情。
秦明澈說的後悔在這裡——這次她在娛樂圈惹出禍,秦家沒有人替她收場。
柳簾微微張口,轉而環抱住她的肩膀:“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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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了秦沁半小時,她止住淚,頭部的缺氧讓困意襲來,抱着柳簾說要睡會。
柳簾拉開病房門,見柳納萊也在閉着眼睛,呼吸均勻,說讓秦沁進來休息會,有情況會通知她。
秦沁誰的話都不太信,換柳簾,她是聽的。
跟着柳簾悄悄進到房間,走到沙發旁坐下。
柳簾幫她脫掉羽絨服,搭在她身上,拿了一個枕頭墊好,拍拍她的胸口:“睡吧,等會叫你。”
秦沁是真的困了,“嗯”聲,閉着眼睛五分鐘就睡了。
她起身,走到柳納萊跟前,從她左手拿出手機熄屏後放至在她枕頭旁,從她右手拿出吃了一半的橘子放在桌上後,安靜地坐下來。
手機震動幾聲,應該是助理發來的消息。
柳簾沒管,垂着密長的睫毛,托着腮思考。
跟秦明澈分手,是必要的流程,為底下藝人出頭得罪導演,也是領導人要管的事情。
隻是林導是秦明澈爸爸那邊的人,本想着還因為有秦沁這層關系,但是秦老爺子……
真是病的不是時候。
柳簾擡眼。
天色已接近無限的藍色時刻。
她沉重地擰開台燈,拿着包清理整頓,先把繳費清單擰團,扔進窗前的垃圾桶,站至落地窗前,手不經意地摸到一粒圓形的紐扣。
餘光向外面看去。
芰荷下雪了。
天地白蒼蒼,萬物沉寂,U型的醫院騰出的空隙像一條萬壑深淵。
忽然她發覺對面高層長廊正對面站着一個男人。
高挑颀長,他先是背着身子褪去長衣,後背滑至腰部是道好看的收線。
大衣在他手中如魚潛水,最終挂至小臂上,垂下的衣擺像利刃。
他轉身,目光是朝着窗戶外看。
層層風雪向深淵墜去,從她方向看去,空曠寂寂的長廊裡隻有他,他被她扯進獨屬兩人的錯覺。
隐約的輪廓,柳簾大緻認出了他。
她胳膊上挂着包,手指撚着紐扣的紋理,摩挲出熱度。
隔着深淵和風雪,柳簾對他笑了笑。
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見。